在江水一中实验班考入庆溪师范大学不算拔尖,大部分人高考分数都不会差距太大,最终录取结果也是很看报志愿的手气。
但考入名牌大学的王牌专业可就是不一样的层次。
她靠着作文大赛的加持考入王牌专业,宣讲自然也是侧重这个。踩着晚自习的铃声,池醒在教室门口和准备上课的老师打了个照面。
不是自己的老师,不算尴尬。
天色渐深,晚风习习,前一个班级靠着窗边的同学撑着脸对着楼前的槐树发呆,惬意得池醒不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很平常的景色,和池醒旅行见过的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但处在高考的牢笼里或许已经是他不可多得的闲暇。
池醒顺便帮他瞅了一眼有没有巡视的教导主任,抬脚离开的瞬间视线无意间瞥到他们班还亮着的一体机。
因为是自习,还留着宣讲PPT的页面。
庆溪大学江许
不算显眼的一行字此刻牢牢扒着池醒的视线,梦中模糊的字节随着她在心中默念浮上心头。
犹春于绿,明月雪时。阻断的思绪和大脑活络起来,梦中的虚虚实实让池醒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可此刻她确定梦中的人就是这个名字。
但模样却完全想不起来,像是被刻意抹去一般。
池醒长时间的停留吓得窗边男生赶紧地拿起笔佯装思考,时不时瞅一眼池醒有没有离开。
互联网时代查人应该很轻松,池醒带着江许的大名和学校在搜索引擎扒了个遍,连知网都没有放过,却只有江水一中官网的一条链接。
高二那年的作文大赛获奖表彰,报道很简短,附的图片也只有奖状。
江许全国赛区总决赛入围奖
很奇怪,能考入庆溪大学的人怎么会在高中时期只有这一个比赛拿奖。
池醒查不到任何含有江许名字的高校综评自主招生公示,高考如果是裸分考入庆溪大学,在江水一中怎么也不该是小透明一样的存在。
她怎么会毫无印象,哪怕是名字都应该在年级大榜见过才对。
除非,他们不同届。
江水一中每届有年级群,但是非实名,同一届捞人都很不易更何况不知道哪届毕业。
宣讲并没有拉群,老师和个人都是单线联系。
要问陈老师去要江许联系方式吗?可是要了又能怎样,或许真的只是在哪里见过而已。
可是那个梦,真实得让人池醒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像是平行时空。
夏季的雨水充沛,屋檐的雨连成不断的丝线顺着伞面滴落在水坑漾出一圈圈涟漪。
滴答,滴答。
“还有五分钟禁止进场,你去哪?”
潮湿的水汽随意攀附,说出口的话语都带着雨季的湿润,落在她的耳边合着雨声含糊不清。
梦中池醒不解地看着距离不过半米的少年,在她的记忆中完全没有他的模样,可听对方的语气似乎对自己很熟悉。
“你是谁啊?”
她不禁开口问道,没有印象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梦中,她又不是什么怀着心事的暗恋少女。
男生还未来及回答,池醒听到机械的广播声响起,如一只利剑刺来,划破雨幕划破灰蒙蒙的天空和潮湿的雨季。
潇潇雨声逐渐淡去像是在遥远的不知处,面前的男生唇齿轻启,似乎在说着什么。
感官变得无用,有什么从身体抽离,像是自己的存在被抹去,她感受不到拂面的风和跳动的心脏。
江许,江许是谁啊?
断断续续的字句中她只听见几个字节,寒意在身体四周蔓延,抽离的感觉消失转而是列车呼啸而过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等她昏昏沉沉睁开眼睛,列车依旧时速300kmh高速行驶着。
所以,那不是梦吗?
排除重名的可能,既然梦中的人真实存在,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梦见不认识的人,至少自己应该见过他。
大学都在陆陆续续放假,她算是较早一批宣传,盖章要等活动完全结束之后统一盖,短时间内,她是见不到别的宣讲人。
池醒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颈起身去厨房下了一碗面。
游离于家庭之外的她早已独立,等她关上煤气灶端着面走出来,池川刚刚带上门在玄关处漏出半个身子。
“妈,今天吃什么?”
他低着头换鞋,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和以往不同寻常的寂静让池川立刻探头出去,看到池醒慢斯条理地吃着怯生生开口叫了一声姐。
池醒对他没有敌意,但也绝对谈不上亲近。
“嗯,锅里还有,去盛吧。”
得到还算友好的回复,池川疾步地把书包扔到卧室赶到厨房盛面。
上了高中的他个子高出池醒一头,端着面扫了一圈餐桌又打量一番池醒的面色才挨着她坐下。
池醒的碗里并不见少,她慢悠悠吃着。突然眼前的光线暗了许多,池川坐在她旁边并不安分地吃着面。
“谢谢。”
憋了许久,池川才吐出这两个字。
“手抖,煮多了。”
这是事实,池醒答完就自顾自吃着,没有去看池川的脸色。
手机不断弹出信息,为了方便接收社会实践消息把班级群的免打扰关了,真是话多。
她拿起手机正想点进去,看了一眼时间又放下。
“你没上晚自习?”
池川正吸着面条,听到池醒开口嚼都没嚼地咽了下去。
“最近期末,少上了几节课。”
其实没必要和自己汇报,但她还是及时地给了反应,很快又追问道。
“分科了吗?”
池川的筷子放在碗里没动像是等着池醒继续问。
“期末考完就分,要排名。”
池醒吃得差不多,手里拿着筷子却不动。客厅依旧没有开灯,桌上青菜在头顶白炽灯地照射下格外青翠。
她突然想起,池川中考就是几分之差错失江水一中特优班,但分科之后只有实验班和平行班之分,以池川水平应该不会掉到平行班。
“祝你好运吧。”
池醒拿起碗转身走向洗碗池,池川一直盯着她,似乎在等什么,只是来不及说出口。
池川默默吃着面条,很显然,池醒的做饭水平进步很多。
他小时候第一次吃到池醒的饭被难吃哭了,现在想想,池醒那时也不过十来岁。
而且,也没有人教过她。
流水声戛然而止,池醒擦干手走出来,最后追问了一句。
“你是选物化生吗?”
他的嘴里塞了许多,鼓鼓囊囊的,来不及咽下去,只能用力点着头。
同样的饭桌,她也曾在这谈论着选科。只不过,她是被迫学了物化生。
关心成绩的事放在过去的池醒身上绝对干不出来,可能是上了大学,发现自己前方的路一眼就能望到头。
于是她也变得和小时候讨厌的大人一样,提醒他们要好好读书认真学习。
因为所有璀璨的未来和不切实际的梦想,在高考结束的刹那,就如泡沫一般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