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你知错不？”潘冬雪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震的茶杯盖子发出“哐当”的声音，晃了少许茶水出来。
有人忍不住脖子缩了缩，心想看来这次夫人气得不轻，二姨太母女俩怕是轻易脱不了身，惨喽！
“云裳不知有何错？还请夫人明示！”龙云裳在大厅离夫人六七步远的距离站定，朗声问道。
夫人：“张妙儿的手指是不是你折断的？”
“是！”云裳答。
“好，既然你承认了，那就按家法处置！”夫人一招手，“来人，将三小姐押下去先打二十大板再议！”
“你们敢！”沈玉香将云裳护在身后，大冬天的额头上有细密汗珠渗出。
云裳从母亲身后走出来，给沈玉香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夫人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折断张妙儿的手吗？这就迫不及待地要处罚；难道在夫人眼里，督军府的龙家小姐，还没下人之女重要？”
众人目光在龙云裳和夫人间穿梭，即便有人认为云裳说得有理，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对云裳行家法不妥，但谁也不敢开口说什么，明摆着夫人就是要借此惩罚三小姐打压二姨太呢。
“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说说，张妙儿有什么过错使你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我看你怎么狡辩！”潘冬雪一脸寒霜。
“你们有人知道家法里，可有写下人不敬主人该怎么处罚吗？”云裳目光扫视一圈，所及之处众人目光躲闪纷纷低头不语，坐在一旁的三少爷龙文源想张嘴，被四姨太踩了一脚，示意他不要惹事生非，给自已招惹麻烦。
李妈站了出来，“我记得家规上有一条明文写着下人不敬、侮辱、冒犯主子等，轻则十大板不等，重则发卖驱逐！张妙儿她大庭广众之下辱骂三小姐，用手指着三小姐的鼻子说话，如此不尊不敬主子的行为，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放屁！家法那是封建时期的糟粕，现在我们华炎国提倡的是民主主义，连大总统都说了人人平等、职业不分高低贵贱！”
说话的正是张总管大儿子张一斌，今年十八岁，是三少爷大学同班同学；学校刚放了寒假，今天他到督军府里来和三少爷玩，听说了自家妹妹的事，赶紧拉着三少爷来到福坤院。
“听张家少爷的意思，每个人都能和总统、督军他们平起平坐了？这满屋子的下人，也可以和主人吃穿一样、做事一样？毕竟不分贵贱嘛。”云裳问。
张一斌急忙辩解：“这...不是这样！现在主人和下人只是聘用关系，人格是对等的，不能像封建社会那样随意处罚，这是违反法律的。要是我妹妹真是冒犯了三小姐，也应交由警局审理，而不是私下动用私刑！”
“刚刚夫人说要按家法打我二十大板，不知张少爷怎么看？是否夫人私下动刑也触犯了法律？还有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不让警备厅的人处理，而来这里找夫人替你们讨公道？”龙云裳不紧不慢问。
“这...这...”张一斌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脸上涨得通红。
“哼，你们年轻人天天喊着自由平等，我看分明是念书念坏了脑子！”潘冬雪狠狠瞪了一眼张一彬，这个蠢货、二愣子，搞得她一时还不知拿云裳怎么办了。
这个年代正是社会思想新旧交替之时，从西方传来的自由、平等、人权等言论，在年轻人尤其是受过教育的年轻人之间传递、盛行，而一些守旧派却还是恪守门第高低、主仆尊卑之分。
张总管见形势不对，急忙拉着儿子胳膊就要下跪，“一斌，快给夫人道歉，我们一家仰仗督军、夫人才过上些好日子，督军和夫人就是我们的主子，做下人的要永远忠于主子，西方的那一套都是骗人的！”
张总管拉了两下，张一斌不为所动，他觉得自已没说错；大学里教授就是这样对他们说的，而且总统也说过要建立一个全新自由、平等的国家，错的是这些守旧的老顽固老封建们。
“你这小子...找抽不是？”张总管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声浑厚的男声响起，“你们都在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一名高大魁梧的男人，穿着板正的大帅军服阔步走了进来。
“督军！”所有人立马站立迎接。
“督军，您可回来啦？快坐下我慢慢和您说！”潘冬雪将自已的座位让了出来。
督军在椅子上坐下，一脸严肃又问:"夫人，这是怎么啦？"
潘冬香叹了一口气，“督军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一些事情，前几日云裳掉进了湖里，今日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
“哦...”督军看向云裳，“你怎么会掉进湖里？这大冬天的没冻死你也是命大！”
所有人都一头黑线，不过也知道督军就是个大老粗出身，说话向来这样直接，他们也都习惯了。
“又不是我自已愿意掉进去的，而是......”
“云裳，我们都知道是你自已不小心，你阿爸不会怪罪你的，谁都有大意的时候不是？”潘冬雪打断了云裳的话，并暗暗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呵呵...督军您看，云裳这孩子还怕您责怪呢，她身子刚好一些，您就不要说她了。”潘冬雪笑着道，样子贤惠极了。
督军点了点头：“那你们聚集在这里是干嘛？”
“唉，这事我...”潘冬雪欲言又止，暗中向王妈妈使了一个眼色。
王妈妈立马哭着跪下磕了一个头，“求督军为妙儿做主啊，今天下午妙儿和四小姐她们听说三小姐的病好些了，就结伴前去探望，谁知我家妙儿不知哪里得罪三小姐了，她...她生生将妙儿的手指折断了啊！”
张总管也上前下跪，“督军，可能是妙儿冒犯了三小姐，要是这样三小姐要打要骂我们也不敢说什么，可折断了手指，这也...这也...以后还不知道妙儿的手指能不能康复呢，唉......”
督军拇指和食指呈八字型撑在嘴边，手肘放在木椅扶手上斜靠着身子，懒懒地抬起眼皮子瞭了一眼云裳，“小兔崽子，你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张妙儿她指着我鼻子说话，我看不顺眼，她还骂我小贱人！”云裳头抬得高高的，说得理直气壮，她大概知道自已这个名义老爹是什么德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