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恕的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更多的是像一把重锤,狠狠击在湮族人本就脆弱不堪的心房。
“不可能!绝不可能!”
“湮族世代生活在断魂岭,从来就没有什么遗传之说,都是你在胡编乱造,你想我族覆灭!其心可诛!”
邢恕骂了一句:“神金啊你,湮族覆不覆灭与老子有半毛钱关系啊?”
他一脚踢开跟前儿的石头,篮球大小的石块瞬间四分五裂。
众人恐惧的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让出一条路。
就在这时,湮月开口了:“是不是真的,当众证实一下不就好了?”
湮族的众人面面相觑,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开口了。
“我来!”
“湮康队长?”
湮康单跪地,朝着湮月单手握拳置于胸前,以表忠心。
随即转身,站到日光下。
在众人屏息凝神间,从沉重的黑袍下伸出一只手。
果然,一旦暴露在阳光下,他的皮肤就开始红肿渗血。
“湮康队长,够了,回来吧,让其他人试试。”
一个两个三个
湮族不过两百来人,到目前为止竟无一例奇迹发生。
众人心头发沉,似乎有些认命了。
“阿姆,你看,我没事,站在日光地下没事,哈哈哈!”
“啊!我我我我我真的可以沐浴在日光下?呜呜”
一道声音,两道声音,犹如仙乐传入众人耳里。
到最后竟是有三分之一的人完全不惧阳光!
他们当即脱下从出生就穿上的沉重黑袍。
一张张白皙洋溢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笑声,哭声,齐聚此刻,不再是绝望,而是新生的希望!
湮月袍子下的小脸有落寞,有释怀,有感激,也有开心。
“大哥哥,谢谢你。”
“谢谢你!让神降下旨意,让我们重获新生,谢谢”
“不知公子所奉何神?我湮族愿为她修建神庙,重塑金身,命我族人永世供奉!”
一丝丝金色的光芒自湮族众人身上涌出,汇集成一道流光落入邢恕胸前的古镜。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袍,日光也遮掩不住的金光一闪一闪。
众人瞪大眼睛,齐刷刷的磕头下跪。
“神迹又显灵了!是同意我们供奉了吗?”
“求神仙保佑,救救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吧!”
“求神仙保佑,下场雨吧!”
一回生,二回熟,邢恕扯了扯嘴角,学会了淡定。
等众人回过神来,眼前早就没有邢恕的身影。
“人呢?”
“想来那位公子作为神念的传递者,估计又去拯救世界了吧?”
邢恕:“?”
湮月:“可是湮康叔叔,大哥哥不是你们昨夜从山外带回来的吗?”
湮康一怔,手心冒气一股冷汗。
他得罪了神使,会不会被神讨厌?
“我这就将这些人全都送出去。”
虽然他依旧见不得光,但神谕上说了,不是诅咒。
他只是生病了,但他的护卫队里有队员可以不惧阳光了!
只是原本被绑来的众人,在选择放他们走时,却犹豫了。
“原本在你们将我绑来的时候,家里人都饿死了,只剩我一个。”
“如今外面不是兵祸就是干旱,留在哪里不都是一样?”
“我可以干活,你们不是要建神庙吗?我略懂一些木工。”
好好的遣返,成了湮族的招聘大会。
湮族在断魂岭有自己开辟的田地。
比起外面的兵荒马乱,这里更像世外桃源。
原本已经离开了的邢恕,突然又折了回来。
“小鬼,问你们个事儿,下游的河道里发现了尸体,是不是你们干的?”
月湮有些茫然,外头看向邢康。
只见他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复杂。
“我们湮族喝的是山泉,你们外面那条小溪,是朔月江流下来的分支之一。
过了断魂岭,往前走两百里,就是仁光县的地界。
若不是那里出了事,那边只有在北上八百里的壶关口了。
那里是北地连接内陆的最外围,不安生。”
邢恕皱着眉头,一脸沉思。
看尸体的新鲜程度,不像是千里之外的壶关飘下来的。
那就只有最近的仁光县了!
且仁光是他们前往北地的必经之路,避不开。
湮月看着邢恕,又看了看湮康。
“大哥哥,其实,你要是害怕的话,我们湮族可以作为你的后盾。”
“你能通神,又是灵族,还帮了我们,这外面的世道这般乱,你若是想造反,我也是支持唔!”
湮康一把捂住湮月的脸和嘴巴,隔着沉重的黑袍他都觉得自己快要吓死了。
“童言无忌,还望小侯爷不要见怪。”
邢恕到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只是他很好奇,这足不出岭的湮族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
湮康放开快要被他捂死的小少主,讪讪的摸了摸后脑勺。
“不清楚,我们湮族自祖上传下来便有一个特殊的技能,那便是风语。”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能通过风元素探听到他们想知道的消息。
邢恕恍然,难怪昨夜在他面前犹犹豫豫,徘徊不前。
旁边的刑弦之和方怀玉几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大为震惊
“这么厉害?那岂不是这天下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你们了?连皇城也是?”
湮康摇了摇头。
“湮族传袭至今,继承了风语者这项能力的不超过五个,且根据个人能力,探查消息的距离也不一样。”
所以,并非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全天下但凡发生点什么事,只要有风的存在,湮族就能知道。
而湮康所说的那五人中,最远能通过风探听到消息的距离也不过百米。
方怀玉咂舌:“那也很牛逼了,这样是放在战场上,也不知道能探听到多少敌方的消息。”
若是有这样的能力去担任斥候,说不定我方战士能减少太多不必要的伤亡!
邢恕看了他一眼,方怀玉默默闭麦。
湮康却是直直的看向邢恕,很真诚的问他:“所以,小侯爷有想过刚才那个问题吗?”
若是邢恕想,湮族必定会竭尽全力帮他。
不为别的,只为一个能光明正大站在外界的机会。
当初他们曾像无数人发出求救,绝望之际等来了邢恕。
即便他现在时罪臣之身,只要他想,他们湮族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包括杀人放火。
不光是恩情,更多的是救赎,他们没有被神遗弃。
邢恕咧了咧嘴,小尖牙在阳光下白的反光。
“莫名其妙!”
说完,他又觉得不够深切的表达他想骂人的冲动,补充了句。
“大逆不道!”
完了转身走了两步,又朝着身后的几人拧眉喊道。
“还不走,留这儿吃饭?”
湮康:“?”
“少主,这位小侯爷是什么意?”
湮月外头:“我还是个小孩子呢,但我想和她做朋友。”
——
邢恕拍胸脯惊恐:他们居然要我造反!
祁鹿好奇:那你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