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鹿向来不怎么会安慰人,干巴巴的看着他。
“那、那什么,对不起。”
邢恕一改方才的表情,捂着胸口嘀咕:“嘶!看不出来小姑娘家家,下手还挺重。”
原本对他心存那么点愧疚的祁鹿睁圆了眼睛,秀眉倒竖。
“你耍我?”
邢恕站直了身子,双手环胸睇着她,懒散又欠揍。
祁鹿懒得搭理他,径直朝着庄园别墅走去。
管家跟在后面幽幽的看了他一眼:“邢先生挺有本事。”
能把他家小姐手拿把掐成这个样子。
除了太太,这位是第二个。
邢恕迈着长腿,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打量着御景庄园。
和大烨的风格完全不同,这里到处充斥着未来感,让邢恕偶尔会产生那么一点割裂。
祁鹿回到自己别墅,管家便让人准备吃的和一套干净的男士服装。
家里的佣人知道邢恕是小姐的贵客,也不敢轻看他。
带着他去了客房洗浴间。
邢恕站在偌大的浴室,微微蹙眉。
好在,他有个聪明的脑瓜子,稍微摸索一下便知道这里面的设备是什么个使用法。
就是力道没控制好。
‘砰’的一声,淋浴花洒的开关被他‘不小心’掰了下来。
看着有些失控的水流,向来骄矜的小侯爷头一回有些茫然。
隔壁刚洗漱完出来的祁鹿听说邢恕洗个澡把淋浴开关给掰下来了,差点没笑喷。
“哈哈哈,你、我真的笑死!”
邢恕穿着浴袍,手里的毛巾攥着湿漉漉的长发,斜睨了她一眼。
“很好笑?”
祁鹿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狂点头。
她想到了这个老古董不会用这些现代产品。
但她没想到邢恕居然暴力拆卸。
见他那张洗的白白净净的俊脸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祁鹿也不好意思再笑了。
“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
中午的粥管家没让人送上来,而是让厨房重新做了一桌,两人就这么边吃边聊。
看他吃的差不多了,祁鹿视线不自觉移到他胸前敞开的浴袍上。
许是她的视线过于直白,邢恕拢了拢衣袍:“看够了?”
祁鹿摇摇头:“没够啊,不是,我是说你的伤,要不要我找医生过来帮你看看?”
邢恕黑眸敛了敛,“不用。”
他自己什么情况自己清楚。
伤口的愈合速度越来越快,让人察觉了反而不好。
更何况,眼前这姑娘胆小又耸。
吓到她了,把自己当怪物可就不好玩了。
祁鹿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
就见邢恕的身影开始像黑白电视一样出现闪烁。
“邢恕,你”
邢恕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
上一次他过来没多久就昏迷了,回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并不清楚。
但眼下,他只来得及抓住已经洗干净的衣袍,下一秒就消失在祁鹿面前。
直到古镜对面传来邢恕的声音。
“不用担心,我已经回来了,还有谢谢你的招待。”
“关于今天的事,你最好找人查一查,出门的时候多带几个护卫。”
祁鹿应了他一声,又将桌上准备好的鸡汤给他传送了过去。
“我才要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就死定了,赶紧给你家里人喂点好的。”
两人当着面儿的时候,尽顾着对抗了,压根儿说不出句好话来。
这隔着两个时空,一个镜子,见不着面儿了,反倒还客气起来了。
邢恕收了镜子,换上自己的衣服,便朝着邢家那边走去。
坐在外围和大福一起放哨的邢弦之瞧见林子中突然走出邢恕的身影,拍了拍大福。
“小叔回来了。”
大福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借着微弱的月色和火光看清来人,脸上一喜。
“少爷,你刚去哪儿了,人一闪就没了影子,还有这些是啥?”
邢恕将怀里的吃食递过去。
“仔细着写汤水,孙大夫那边也给匀一份过去吧。”
孙泽中到底是出手救了他家里人,又帮着这么多人打了个药剂,该还的始终要还。
折腾了大半夜,邢家众人也是一天之内悲喜交加,绝望和希望两种极端冲击。
吃过东西之后,就带着疲惫入睡。
邢恕却是靠在树下,望着头顶枝繁茂密的大树,掩住了大半头顶的星空。
“小侯爷还不睡?”
“张太常不也没睡?怎么,习惯了夜观天象,可是看出什么了?”
张莽踱步来到他身边,眸色异样。
“今日多谢小侯爷救命之恩,张莽感激不尽。”
邢恕微微咧嘴,两颗尖牙锋芒毕露。
“你来,可不是单单道谢这么简单吧?”
张莽看了他一眼,心事重重,终究是叹了口气。
“小侯爷聪慧,张某便直言不讳了,如今天下大乱,流星如紫宫,乃是大凶,怕是”
邢恕双手枕在脑后,嗓音带着几分压迫:“怕是什么?”
张莽张了张嘴,硬着头皮开口:“圣上崩,大烨恐危。”
周遭的空气被寂静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连张莽呼吸都轻缓了几分。
唯有眼前人,唇角微勾。
无声的笑意将冰冷的眼底也衬出几分猩红,阴狠乖戾,极度危险。
“乱啊?那就等它乱好了。
这天下安危有什么好的?苦的都是底层百姓,那高高在上的人可曾有半分动容?
乱世乱世,那就合该是大家的乱世,谁也跑不掉才是!”
他漂亮的眉眼带着无尽的满足,说出的话更像是冬日凌冽的狂风,听的人心里一阵发凉。
张莽嘴唇颤了颤,眼底出现一抹灰败,自嘲的摇了摇头。
“疯了,都疯了,早些去配敏敏也好。”
邢恕看着他的背影,幽暗的黑眸覆上一层雾蒙蒙的红光,眨眼间消失殆尽,恍若错觉。
他伸出细长的手指在胸前的镜子上轻柔的摩挲,像只久不见天日的怪物一样自言自语。
“这世道有什么好的?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人们才能在崩塌中建造新的秩序。”
“祁小鹿,你说是不是?”
可惜,都是一群愚蠢的人类,只顾眼前!
——
邢恕委屈:他们都不懂我。
祁鹿微笑:你这脑回路,正常人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