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弃车弃马,叫一艘船来。”
叶小云一笑:“甚好。”
言罢,放飞信号烟,河岸上一缕青烟升起,不时便有一艘大船行来。
客船造型精致,面着红漆,船舷有各色彩漆装饰,前中后三面船帆扬展,看着很是气派。船上船长一人,船工七八人,个个都是赤膊汉子,精壮有力。光看这表象,确实似那么回事,便是身后姑娘们也蠢蠢欲动,想要上船感受感受。
毕竟一路行来舟车劳顿,换一个交通工具也是身心愉悦的事情。
待船停靠得当,船长下来先跟叶小云闲话几句,才到夏商跟前问道:“不知公子欲往何处?”
“苏州。”
“那得往西北方向绕过葫芦口,再往东南方前行半日,最后在羊祜镇靠岸,那时诸位可再行官道,一路可达苏州。”
“西北方?”夏商皱眉看了看西北方丛生的芦苇,心中起疑,“为何走西北方?苏州不是在东南?”
“公子有所不知,您现在极目所见之水天之处,乃太湖一缺口,称之为葫芦口,只有出了葫芦口才是太湖水路,不走西南方很难出去的。”
夏商又看了看远方,认同似地点了点头。
船长欣喜,追问:“那各位请上?”
“不急。”夏商话锋一转,“我这一行人舟车劳顿,不如在此歇一夜再走。”
“歇一夜?”
“你放心,工钱双倍给你。”
湖边日暮,山水染金,太湖之上云雾缭绕,朦胧之中挂在山脚的夕阳如水中蛋黄般金黄又柔弱,生怕一阵风来将之吹散,吹散这天地间最美最柔和的光。
此刻太湖轻风阵阵,摇曳湖面在夕阳下如散了一层金沙,层层叠叠的波浪如无数金鲤在水下翻滚。水上鹈鹕归巢,水鸟返程,白日里繁杂热闹的湖面不知何时已只剩下一收网归途的老渔夫,在那水天相接处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船影。
近处的芦苇荡随风摇晃,平缓地打着节拍,不快不慢,正与这安静的太湖黄昏交相呼应,此情此景正映了“云散夕下鸟归去,长湖粼粼留孤舟。”
此景说不上美丑,只是在这静怡世界里,多了一分让人心安的理由。
湖边不远,长车一排,姑娘数个,围坐一面,仰望天际。
但在这让人心安的世界里,她们的心都难得安定。
都不明白为何要留宿一晚,这样的荒郊野外,没有个栖身之所,大家又都是金贵的姑娘,想想待会儿睡时,皆有些踌躇。
船老大亦有为难,好言告诫:“公子,今日气候正好,此时出发必一帆风顺。若留宿一夜,不知天气如何,还是此时出发的好。”
夏商看着山脚的半轮红日,摇摇头:“天气我比你了解,明日更宜行动。”
“可是……”
船老大还想说话,叶小云却出言打断:“可是什么?你就是开船的,人家公子说几时走就几时走,哪来这么多话呢?”
船老大吃瘪,讪讪地退去,有些无奈。
夏商见了,淡淡一笑,不动声色。
眼看日落山头,夜幕降临,眼前的碧波清水逐渐被无尽黑暗所取代,只有船上、岸边留有几支火把照亮了小片区域,湖边草丛的蛐蛐跟着吵嚷起来。
大家都吃了些干粮,叶小云还缠着几位姑娘不肯离开,船老大和他的船工在另一边说着闲话。
队伍渐渐安静,湖边夜风忽急忽慢,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如烟带来了防寒的披风,夏商却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