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儿开了窗,晨风吹来了苏州的味道。
见夏商气色不错,仙儿才问:“公子可有好些?”
“谢谢。”
“既是巧遇,不必言谢。”
“还是要谢谢。但仙儿姑娘为何出现在太湖?”
“如今全天下都知道曹先生被困太湖,仙儿自然是来营救公子的。”
“当初在榆林县,我那般对你,你还来救我?”
“当初在怡春院,公子为仙儿冒死一跳,仙儿便为公子赴死一生!”
仙儿言语淡淡,却让夏商心底一沉,不由得大怒:“说什么鬼话?不要自作多情!我不需要你这样!以后更不要来救我!”
仙儿眉头轻蹙,但却不怒,简单一问:“公子这般,可是因那叫浅浅的姑娘?”
夏商沉默了,愁容再聚,再俊俏的模样也显难看。
仙儿坐下,对着夏商,缓了缓,又问:“公子,可与我讲讲那位浅浅姑娘?”
浅浅终觉浅,浅交情却深。
夏商陷入回忆,有人愿意听听自是最好的。
一段长话换一支香尽,落窗之光渐渐热络,夏商话音终于一断。
故事停在那里,那句“情深而缘浅,无声胜有声”。
夏商有些累,喝一口茶,想掩饰此刻的苦笑。
“浅浅姑娘是幸运的了,能听到一段没有悲剧的红楼,这是天下多少女儿家的夙愿?况且,她还换来了公子一辈子的记忆,这样的死,就是仙儿也是喜欢的。”
“喜欢?喜欢什么!我就说了你们女人不要自以为是!老子不需要你们拼命,也不要你们来救!”
夏商情绪忽然激动,但仙儿似乎很想知道一个问题:“若有一日,仙儿也为公子而死,公子会不会……”
“啪!”
夏商一掌拍在桌上,起身冷道:“不要再说了,你各自在此,我得走了。”
“走?去哪儿?”仙儿惊疑。
夏商不理,自顾自地出门。
“公子,你去哪儿?我叫人送你。”
“不必,你我不过泛泛之交,以后还是不要见的好。”
说罢,夏商关门而去,不再停留。
屋内,仙儿淡淡笑着,似乎对夏商所言不以为意,从袖间掏出一柄折扇,缓缓打开,细细打量,只见折扇之上正反各有一字,“功”与“名”。
又是折扇轻摇,仙儿轻笑自语:“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终有畏惧之时。还说什么见与不见,过不了几日便会来求我的。咱们走着瞧。”
再看夏商,此刻说走,不如说是逃。
他不愿见身边的亲人和朋友离去,只想要那些关心自己牵挂自己的人过得更好,要让身边之人都无忧无虑。他不愿去承受太多沉甸甸的恩情。
这说来伟大,实则是自私。
一个俗人,喜欢无拘无束,随性而为,希望一切都完美。
但现实岂能如此简单?
牵挂越多,羁绊越多,束缚也就越多。
一段情便是一把锁,锁在夏商的心上永远没法打开,只能永远带着,沉甸甸的。
一个浅浅便将夏商的心遍体鳞伤,若是仙儿,若是上官婵,若是怀柔……
夏商不敢想。
以前,夏商对自己的路非常明确。
经此一事,夏商忽然迷茫了。
走到苏州街上,看着行人匆匆,恍恍惚惚走了两条街,无意间在一棵槐树下看到一位摆摊算命的先生。
那模样像极了当初夏商摆摊的样子。
回想起来,自己所行种种,所遇种种皆因一支签,一段卦。
若没有算出自己的劫难降临,就不会生出前往苏州的主意,若没有前往苏州,就不会遇到浅浅,那样或许浅浅也不会……
“夏公子。”
一个声音唤回了夏商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