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靠后的骑士则一边向两侧运动,一边用弓箭射击。
再看元蒙腹心军,套路和赤骑军差不多,但他们的前排骑兵和矛尖骑兵中间,还掺杂了一些背插短矛的骑士。
但凡遇到突不进去的地方,就集中用短矛投掷,打开缺口。
腹心军中还冒出来一些套索的高手,手中套索百发百中,圈住赤骑军骑兵的脖子,直接就能将人给拽下马来,死在乱军马蹄之下。
不过赤骑军也不是好惹的。
四十几名赤骑军骑兵身上的血红铠甲上还描着金边,看起来红甲金线,甚是好看。
这四十几人全是校尉,但手底下一个人都不用管,他们都是赤骑军中的武尉!
身份军阶是校尉,但只打磨武艺,尤其是马上枪法,不必管行军带兵的事情。
加上这些人原本就出身军伍世家,自己本身就带着手艺来的,都有一手家族绝活保命。
这些人的主武器都是枪或者槊,但腰间和马臀上什么武器都有。
有暗藏流星锤的,有披风里藏着飞刀的,有背后插着四把长刀的,又藏着暗弩的。
一时间战场混乱,一队队骑兵捉队厮杀,从一开始战斗进入白热化。
此刻郭烈并没有加入战斗,而是由一群赤骑军护卫着,和自己的战旗在一起,想尽一切办法左突右冲,只要战旗能突围而出,就能给所有赤骑军最大的鼓舞与振奋。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也就是这个了。
战斗在持续着,时间拖的越长,对赤骑军越是不利。
他们的体力在下降,他们的伤亡在增加,只有一些零星的小骑兵队突了出去。
大部分还被腹心军缠住,无法脱身。
包括郭烈在内。
他的身边还有一骑,腰间挂着一把畸形的牛角号。
这把号角,还从来没有在赤骑军中吹响过。
但郭烈的内心现在激烈的挣扎着。
要不要吹响这把悲惨的号角。
这把号角独特的声音,每个赤骑军骑兵都明白它的意义。
“逃生号”
赤骑军骑兵私底下给它起了另一个名字。
“耻辱号”
此号响,赤骑军败亡,剩余骑兵不用再顾忌任何军令或者战斗目标,只需要逃命即可。
这把号角一旦吹响,虽然能最大程度上给赤骑军留下种子,但这脸面,也算是丢干净了。
尤其面对的是自己的宿敌,腹心军。
世人才不会去考虑什么双方兵力悬殊,赤骑军体力耗费严重,装备不够齐整,腹心军捡了便宜这些事情。
人们只认一个事实,赤骑军被腹心军打败了,无奈吹响了“逃生号”留种子。
随着周边的牧骑也在外围开始靠近,战场上的环境更是对赤骑军不利起来。
郭烈双目赤红,竟然从眼角流出两行血泪,在白皙俊美的脸庞上,留下两道淡淡粉的泪痕。
“呜呜呜呜”
一声声低沉的号角,好似有人的低声掩面哭泣,声调低,但传的极广,让听到的人有种怪异的感觉。
感觉这声音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用心听到,所以听到的时候,心也疼了起来。
短暂的迟疑后,赤骑军的骑士们继续着自己的战斗,没有人退出战斗,预想中的四散逃命并没有出现。
虽然还是处于劣势,虽然还是冲不出去,但那口气还在,赤骑军的脊梁骨还挺着,没有弯曲,没有妥协。
郭烈无声的哭泣着,脸上已经殷红一片,眼前的世界也蒙上了一片红色的薄纱。
“为什么!”
“都特么是聋子吗?”
“逃生号响了,给赤骑留点底子呀!”
“都不明白吗?”
“白白送死!”
身边一个只剩下一只独臂的赤骑老骑兵,因为失去了马,只能在郭烈身边单手拿刀护卫着。
“将军,逃生号一响,大家都不必顾忌军令了,这你还不明白吗?”
郭烈哪里会不明白,这些兄弟都是自愿放弃生存的希望,就是要死在这战场上。
赤骑可亡,但绝不可辱!
另一个老兵直接夺过“逃生号”,扔地上一脚踩烂。
“谁想出来的烂主意,留什么底子,赤骑没就没了,腰板子要硬,以后还有橙黄绿青蓝紫骑呢!”
“大夏亡不了!”
郭烈已经彻底看不清了,眼前只剩下血红的一片,耳边也剩下同袍的厮喊声。
和他同样痛心的,还有景山半山遥望着战场的刘顾婷。
她站的比较高,整个战场的局势从一开始就清晰可见。
要不是郭烈冲着反方向突击,景山周边的牧骑不会减少,她刘顾婷就不可能钻山林子逃跑。
而且现在景山里还有元蒙的人四处寻找,尤其是郭学义和姚武的人,更是像狗屁膏药一样黏在身后,让多看一眼战场的赤骑军都变成奢望。
刘顾婷看着自己的依靠,自己的基石,自己手中最大的筹码,自己身边最忠诚的军队,自己手下最忠心的将领,就在不远的平原上,被一圈套一圈的腹心军和元蒙牧骑给慢慢消磨殆尽。
最后,当刘顾婷被追兵追的不得已要钻入深山的时候。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战场。
她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郭烈。
当然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距离太远了。
但就是有种感觉。
最后的这一眼,她真的看见了郭烈那带着淡粉泪痕的的脸。
对自己无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