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若她问及子嗣,便说是我的问题。”
“你这是不想当皇帝了?”
範閑满脸惊讶,子嗣对于皇家来说何其重要,他还从来没听说过生育有问题的皇帝。
“不当了,你当吧。”李承泽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他让出去的,不是皇位,而是件无足轻重的物件。
“你是皇子,现已经天下皆知,没人会跑到你跟前来说你不是正统。”
“你说的容易!你以为这是什麽,怎麽这都还谦让起来了?我早就说过了,我不当皇帝!”
李承泽视线一转,定格在了站一边吃瓜的李成儒身上。
“大哥你……”
话都还没说出口,李成儒就赶紧摆手,“这事儿你们自己商量去,别扯上我,我还要带着我的王妃回边境呢,她说她最讨厌皇城乌泱泱的天空,想去看看边塞的风光。”
“我和王妃都是爱自由的人,要是终日被关在京都,那不得闷死!”
眼看这态度,也是不打算继承大统了。
李承泽抱着手和範閑对视,他们互相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无奈。
之前为了这皇位,说是生死相争也不为过了,现在竟然互相推诿起来了。
“那太子……”
话还未说完,範閑就赶紧摆手,“怎麽可能考虑他呢?你不想他造反人是我抓的以后他当了皇帝,日后找我寻仇怎麽办?”
“说的也是……”
那这就难办了啊……
“那就吊着陛下的命,等我兄弟几人找到了对策再说!”
李承泽一举敲定了之后应该怎麽办,倒有些说一不二的气势。
“你想问他什麽,不用和我说,你自己去问。”
“另外,小王觉得陛下和皇后感情非常好,就让皇后娘娘亲自去照顾陛下,这样也算是不留遗憾。”
“泥……好一个不留遗憾,果真不愧是我认识的老二啊,心黑得锃亮。”
皇后和庆帝的关系,那还用说吗?
维持着表面的体面,心里面巴不得对方死,要说皇后最恨的人不该是叶轻眉,作为兇手,在杀人的时候就要做好了被别人杀的準备。
但自己的丈夫,为了替别的女人报仇,屠尽她家族满门,这不才是最应该恨,最应该杀的吗?
李承泽有了範閑的支持,现在也算是执掌大权了。
在庆帝身边伺候的侯公公,战战兢兢的立在那儿,听到了他们之间的一切交谈。
李承泽朝着他走了过去,悄悄凑到他耳边说道:“侯公公,一朝天子一朝臣,这道理你应该懂的,你去陛下身边候着,提醒皇后,要保着陛下的性命。”
李承泽此时露出的笑容浑然像个反派,但他什麽都顾不上了,他此刻只想替小白报仇而已。
一心为他的人,现在躺在病榻之上,不知何时才能够醒来。
那麽作为罪魁祸首的陛下,又岂能让他过得安稳?
“老奴知道了。”侯公公腰弯的极低。
他往前是陛下身边的近人,但今夕不同往日,现在他生怕二皇子一不高兴,就叫人把他拖出去斩了。
“行了,我家夫人将要临産,你好好照顾着小白,我得回家去瞧瞧,孕妇情绪是最需要照顾的了。”
範閑见无事要做,他打算开溜。
李承泽从一旁的桌上随手就抱起了一沓奏折,他分别往範閑和大皇子怀里都扔了一堆。
“别閑着,陛下此时无法处理政务,我们兄弟几个兄友弟恭,分摊着处理政事,也好在民间博个好名声。”
“你还会在乎名声?想把事情推给我们就直说,干嘛说的这麽冠冕堂皇?”
“你知道我的性子,虚与尾蛇惯了,这样说,或许你们心里能够多接受一点。”
李承泽口才一向很好,话里也没什麽恶意。
他们所有人争斗矛盾的中心果然还是庆帝,还是皇权。
庆帝歇菜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好了很多。
大皇子性格是最耿直的,奏折拿给他,犹豫了半晌以后,他还是没拒绝。
他心里想着,弟妹如今昏迷不醒,二弟应是无心料理政事,作为大哥,他理应分担着点。
所以他也没太多,直接就把奏折给带走了。
範閑又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小白,也走了,她得回家去陪婉儿。
自己的孩子即将降生,他自然不能错过这重要的时刻。
满殿寂静,空旷的大殿之内,就只剩下了呼吸声。
人全走了,李承泽将服侍的婢女也全都给叫了出去。
他现在,只想和小白多待一会儿。
李承泽握住了白鹄的手,手还是温热的,但是叫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她听不到,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他心里现在什麽都不想,只是默默的陪着她,希望她能够醒过来。
他这样从泥沼里爬出来的人,有没有后代根本无甚所谓,他只是想和小白一辈子在一起而已。
要是当了皇帝,小白必然会因为身体原因被天下人耻笑、辱骂,小白在他的记忆当中永远是那个笑容明媚的姑娘,她不应该受这些屈辱。
所以,这帝王,不当也罢。
孩子也可以不要,他既教不好也养不好。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不想让小白受委屈,那是皇帝也就不当了。
想到这里,李承泽站了起来。
他或许是时候该去看看太子了。
太子从小就惧怕陛下,或许他才是最能够理解他为什麽会把皇后和陛下放在一起的人。
这样的好消息,也应该和他分享一下。
李承泽实际上没想让太子死,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去处置他,如果真要把他放了,也找不到什麽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