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右脚刚贴到石龟背上，左脚突然被人一把握住。
徐弦抓着她的脚，擡头瞪着她，你下来，那个不能爬。”
明珠动作一顿，微微侧过头，为什麽？”
徐弦沉着声解释道：太阴化生，虚威表质，龟蛇台形，盘游九地。这是我们玄武门的守护神，玄武神兽的石像，你怎敢如此冒犯？”
明珠赶忙低头，看着底下的石像，石质龟背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繁複符文，一条石蛇盘绕其上，很是威风。
徐弦看她端详得认真仔细，以为她是听懂了自己的话，谁知她歪了歪头，疑惑道：玄武门的神兽，是蛇和王八生的孩子吗？”
一看到底下的龟背，明珠就想起前世在溪边做石头时，村里的孩子们在溪水旁戏水，搬开底下的石头，一抓一个螃蟹，有时还会发现这种背着壳会缩脑袋的东西，口里喊着：王八！是王八！”
除了多出来的蛇身和古怪符文，这底下的壳子，正和前世那王八一模一样。
闻言，徐弦眼里即刻蕴上一层恼怒，冷笑着去拽她，口无遮拦，玄武必不会饶过你。”
被他这麽一拽，明珠是完全站不稳了，吓得立刻抱住了龟蛇石像的蛇身，蹬着脚叫道：玄武大人宽容大度！摸一摸抱一抱，不会生气的！”
徐弦根本不听劝，手上力道更甚，毫不留情地拽住她，明珠本就体力不支，手心里已渗出一点薄汗，越发抓不住这石像，惨叫一声，被他拉得彻底从石像上跌落。
啊——”
明珠往前摔落的瞬间，徐弦移形换影般改换了抓她的位置，巧妙卸了沖劲，扯着她的领子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底下双脚悬空，虽然并不高，但明珠仍然惊讶于眼前少年的气力之大，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徐弦单手拎着她，她的脑袋和脖颈一同缩在衣领里，眼神湿漉漉的，就像一只茫然的小兽。
不论是摸，还是抱，”徐弦盯着她的水润清亮的双眸，一字一句道，玄武都不应允。”
旋即，他松了手，明珠的双脚在剎那间落地，她趔趄了一下，扶着一旁的石底座，擡眸问道：你怎麽知道呢？”
徐弦转过身去，在斑驳细碎的日光下，那张侧脸被勾勒得极为柔和，双唇微抿。
神兽身份尊贵，守护着玄武门宗门上下，自然是神圣不可冒犯的。”
他的态度分明应该是钦佩敬重，可语气里却莫名让人感觉出一丝落寞来。
就像是，他很了解玄武神兽一样。
明珠歪着头，皱了皱眉。
她只疑惑了一瞬，又专注回树上的灵桃去了。
虽然石像不能爬，但明珠并不气馁，从石阶上跑下，站至古树面前。
她摸了摸粗粝的树皮，明显年岁极长，便开口道：古树爷爷？”
徐弦凝眸看向她，眼神里夹着几分揣测。
生于灵山守门的参天古树似乎随风摇动了一下，在徐弦听不见的另一面，一道苍老又空灵的声音在明珠耳边响起：是个特别的小丫头啊，此番唤我，是想吃灵桃麽？”
明珠擡头望着树上一个个硕大饱满的灵桃，坦诚地点了点头，想吃。”
这道年迈的声音笑了起来，随即古树莎莎摇动，几个悬在枝头上的灵桃摇摇欲坠。
一阵晃动之后，几个灵桃直坠而下，徐弦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几个灵桃，最后一个正正落在了明珠怀里。
明珠眉开眼笑，高举起手上的大桃子，感激道：谢谢古树爷爷！”
她得意地斜睨了徐弦一眼，用了狠劲地咬下一块果肉，仿佛咬下的那口不是果肉，而是某人的皮肉。
见她如此，徐弦敛下眼底的疑虑，不屑地移开了视线，顺手将那几个灵桃收入乾坤袋里。
明珠吃着灵桃，仰头看着粗壮的古树，再次开口道：古树爷爷，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见过翠师兄？就是，就是一只头顶有点绿绿的仙鹤。”
古树道：哦？我没有见过，但我可以帮你问一下其他树。”
明珠回想着师妹教过她的动作，对着古树恭敬地作了个揖，笑道：那就麻烦古树爷爷了。”
满天的枝叶微微震颤起来，连着片由近及远，绿波蕩漾，别样的讯号交织，间隙里的光与影交相辉映。
片刻之后，震颤结束，古树也就给了答複：小丫头，听别的树说，好像是见过这麽一只鹤，只是……”
明珠歪了歪头，问道：只是什麽？”
古树犹豫了一下，才缓缓道：只是，最后一次见它的时候，似乎是在后山周围。”
一连失蹤几日的翠师兄终于有着落，明珠不免高兴，脸上洋溢着开朗的笑容，真是多谢古树爷爷，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她侧过头，看着还在淡定吃桃的徐弦，道：我们去后山那边吧。”
徐弦咬桃的动作莫名静止下来，黑眸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沉沉凝视着她。
后山？”
*
暮色渐浓，灵山之背僻静幽深，荒无人烟，四周草木山石层叠不穷，清风拂动间，透得几分寒凉和凄清。
黯淡的树影后走出两个人来，明珠垮着一张脸，拉着徐弦的袖摆，如同行尸走肉般向前走着，你说，这儿如此偏僻，翠师兄为什麽会跑来这种地方？”
方才已经问过这边生了灵智的树，就是在这附近瞧见翠师兄的，可这儿哪有什麽鹤的影子。
徐弦扯了扯袖摆，试图把衣袖拉回来，没扯动，看着身后人疲惫的神情，手慢慢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