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起衣袖。”他说。
明珠听话照做,乖乖配合他挽起自己的袖摆,露出一截缠着细布的藕臂。
乌晏垂下狭眸,解开布结,将细布一圈一圈掀开,露出小臂上阴气腐蚀的伤口。
伤口已经结成一片黑痂,与一旁完好的白皙肌肤相映,显得有几分可怖。
乌晏动作顿了顿,下意识擡眼,瞥向她的脸,恰好对上她的视线。
她脸上没什麽神情,只是带着探究的意味盯着他,对手臂上的伤口浑不在意。
乌晏收回眼神,重新看向白臂上的黑痂,上面还萦绕着浅淡的阴气。
他弹指一挥,纯净的灵气从指间涌现而出,薄薄覆盖在黑痂之上,将伤口上的阴气驱散开来,连最后一丝阴气也被涤蕩干净。
感觉小臂上冰冰凉凉,很是舒服,明珠眉头舒展得更开,看着自己臂上痂块色泽慢慢变淡,只余下一点点痕迹,赞叹道:太神奇了吧!”
乌晏敛下眼帘,渐渐收束法力,平複气息,重新用细布帮她包扎好伤口。
包扎的作用并非助伤口恢複,而是遮住这个阴气伤口。
他随手系下一个漂亮的结,嘱咐道:三日之后,手臂会恢複如初,介时才可拆下细布。”
明珠喜笑颜开,放下袖摆,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乌师弟,多谢你!”
乌晏眼睫微颤,平抿的唇角洩露出一丝不稳的情绪。
他将手臂从她的臂弯里抽出,淡声道:嗯,我该走了。”
他说完便转过身,玉树身姿所裹挟的淡香拂过鼻尖,却未留下半分情绪。
明珠内心莫名升起一股不安,再度拽住他的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可不可以不要走?”
她的眼眸如同小鹿般湿漉漉的,又似藏入了闪烁的星子,目光真挚,楚楚动人。
就像是,又回到了初出幻境的那一夜,她对他发出柔软的央求。
乌晏强硬抽回自己的手,声音漠然:不可以。”
他比先前那夜更要冷漠,明珠虽不理解,还是继续追说道:就随便教我两个法术,什麽都可以,这也不答应嘛?”
不可以。”
他凝视着她清美的面孔,透过这张皮囊,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影子。
那是一段不堪的过往。
守护玄武门数千年,他身份尊贵,力量强大到足以分去一份天下,那个影子本对他敬畏不已,然而阴翳蒙眼,邪念覆心,变故就此生出。
那个影子为一己私利生出心魔,离经叛道追随新主,以新主之力巧妙压制他,然后无止境地汲取他的神力,将他封印至不见天日的地穴之中,一夜之间,守护神成了阶下囚。
他能感受到他的生命力同神力一齐流失,连同力量一起失去的,还有作为神的尊严。
剜神之双目,止神之凝视,神的尊严已经随着那一夜挖下双眼的惨烈痛楚而被践踏得稀碎,他被迫跪倒在血泊里,身为四象之一,却毫无反抗之力。
何其悲哀,何其不幸。
短短几瞬,所有惨痛和悔恨,皆历历在目。
他闭了闭眼,艰难地缓了一口气。
如前夜又非前夜,这次,他只能冷下心,彻底拒绝她。
仇敌之女不可沾,否则越陷越深,万劫不複。
乌晏无视她央求的神情,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明珠看他离开,气鼓鼓地坐回榻上,努力回想着先前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他。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正打算放弃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点异动。
明珠腾地站起身,兴沖沖地跑到格门前,一边笑嘻嘻地嚷道:我就知道你会回——”
她看着门口两名生面弟子,声音戛然而止。
明珠实在没认出这两位同门,歪了歪头,问道:你们,是谁?找我何事?”
那两名弟子互相对视一眼,而后一个双手抱胸嚣张跋扈,一个鼻孔朝天趾高气扬,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挑衅:近来门中有些流言蜚语,说大师姐参加仙门百炼回来后摔坏了脑子,我们一听,这怎麽能忍?!”
他话音稍顿,接着道:那不得来打探一下消息的真实性嘛,来瞧一瞧,大师姐到底是不是真的摔坏了脑子?”
说罢,两人顿时爆出一阵雷鸣般的笑声,嘲讽意味十足,听起来刺耳至极。
考验在此
明珠呆站在门槛前,睁着无辜的眼睛,虽觉得他们语气有些许奇怪,便细细思量了话语,再回看二人的神情姿态。
一个双手抱胸,姿势成熟而稳重;另一个高擡着脸,看起来很是害臊。
也是,毕竟大师姐是个受人敬重的身份,陌生的同门如此为她着想,当面言谈有些难为情也十分合理。
明珠宛见亲人,连忙拉上了两人的手,一手握一只,感激涕零道:我们虽没有那般深厚的情谊,但你们能如此惦记我,我感激不尽,你们俩都叫什麽名字?”
两名弟子蓦然被她握住了手,震惊不已,都紧张兮兮地要把手抽出来。
原本高擡着脸那位果然害臊起来了,抽回自己的手,磕磕巴巴地找补:谁惦记你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你这是非礼!”
明珠狐疑地看着他,却发觉他目光躲闪,不敢看人。
非礼……师妹教过她,这通常指男女之间不合礼节的行为,握手也不合礼节吗?
明珠犹豫着收回了手,又听另一人道:大师姐,若是门中弟子知晓了你胡乱非礼同门之事,有你好果子吃!”
真的吗?”明珠眼神发亮,转身就小步跑入了屋内。
她很快就从房中出来,并且手上多了一盘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