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定下战约,那自己也得快些回去做准备,毕竟六锻的程武还是不能小觑的。
白逸看了眼期待满满的众人,耸了耸夹着的书卷,快步出学府。
近玄岛,三轮烈日高悬于天幕之上。
蜿蜒曲折的大道上,左右杂乱无章坐落着好些房屋。
此刻正当中午,大道上来往许多劳作而归之人。
徐徐轻烟回旋上升,细雨过后的石路上,略带湿漉的泥印夹杂着丝丝土腥味。
白逸快步穿过闹热的人群,向着石板大道尽头赶去,他岛上的家就在那个方向。
忽然,一道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传入白逸耳中。
“哟!白小子放课啦,来来,过来过来!”
听见有人在唤自己,白逸停下脚步闻声望去。
一块名为“禽天铺”的招牌下。
老者满头白发身形瘦小,赤裸着上身躺在躺椅上,正向着路过的白逸招招手。
老者名叫苗先锋,是岛上唯一一户卖禽肉的,街坊邻居都称他为苗爷。
白逸见苗爷在唤自己,微笑着向老爷子的方向靠去。
苗爷,白逸自然不陌生。
十年前老头子就在这一带卖禽类了,其烤鹅,算的上岛上一绝。
要说没吃过荷叶包鹅的人,岛上还真找不出几个。
“苗爷爷,有什么事吗?”白逸笑着问道。
见白逸已到跟前,苗爷一手撑着躺椅,身子向前微倾坐起说道。
“嗨!倒也没什么事,就是张老头在我这定了半只鹅,让你顺道带回去,钱他已经付过了。
那老家伙还说要去趟内陆,兴许过些天就回来,这些天的菜他都给你放好了,让你小子别造完咯。”
苗爷话完随手一招,半只用荷叶包好的鹅肉飞至手中。
白逸闻言眨了眨眼,按张武爷的习性,平时就爱和老头下下棋,钓钓鱼,怎么今天突然就去内陆了?
不过张武爷既然出去了,肯定也有自己的事,他一个小辈也无需知道这么多。
虽然白逸没去过内陆,但多多少少也有听闻。
用他现代人的思维来理解,岛上就好比落魄的村落,内陆则是繁华都市。
他曾听闻内陆时便心生向往,没有人会一直喜欢待在小地方。
想去内陆,可他年幼毫无修为,用旁人的话来说,他不配。
索性他也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行,我知道了苗爷爷。”白逸点了点头,接过苗爷手中的荷叶包鹅。
“行,你小子知道了就行。”
苗爷拍了拍双手,起身下椅,那油油的胳膊,一把搂住白逸肩膀。
“不过你小子可以啊,敢和六锻的程武赌斗,十里八乡都传开了,哈哈哈了不起!”苗爷笑道。
白逸闻言为之一愣。
要没记错,我好像才出的学府吧,这比斗消息是如何迅速传播的?
难道自己被程武预判了?
要真是如此,那这小子可了不得,当然也不排除他人所为的可能。
可不管如何,最终结局是不会变的。
“额...苗爷爷不是赌斗,是切磋,切磋。”白逸心虚道。
赌斗他是不会认的,让外人知道他白逸是为五斗米折腰的人,这还让他怎么在岛上混。
“诶!老头子我可不管你切磋还是赌斗的,你小子就告诉我,有没有把握胜他?”
苗爷瞟了四周一眼,推着白逸就往屋内去,小声说道。
“程家那边可是开了盘的,你小子赔率可是1赔20啊!
苗爷我最近手头紧,你小子要是有把握,老头子我就押你了,到时候要是赢了咱两四六分,怎么样白小子!?”
苗爷笑说着,还不忘微微抬头示意下白逸。
白逸一时无言以对,他没想到私下比斗,还能被程家搞出这样的噱头。
幕后传播之人也就不言而喻了。
看样子,程武为了这场比斗也是蓄谋已久啊,可自己这赔率为什么会这么高?不会大家真觉得他没修为就很弱吧?
不会吧?不会吧?
面对这样的赔率,他自己都有些心动了,可奈何囊中羞涩。
“不过苗爷的意见也不错,让苗爷压多些,四六分我也能分不少。”
白逸想了想,食指缓缓伸出,一柄两厘米大小的剑影悬于指尖。
“这!......”
苗爷见此剑影也是惊讶万分。
白逸剑道超绝,这是岛上人尽皆知的,但到底有多超绝,除了学府的院首怕也就张武知道了。
他今天算亲眼见识到了,难怪天云会对小子多加赞赏,就凭此剑影,程武没破凡体还真没法和白逸抗衡。
可强大的力量没有强大的肉身支撑,还是有些悬的 。
小子剑是强,可真用出这剑影,怕是也离死不远了。
不过既然是博弈,那他就得赌一手。
“好好好!白小子我们可说定了,四六分!老头子我这就去下注!”
苗爷笑说着,随手将另外半只荷叶包鹅递给白逸。
“这半只你小子也拿去吃,以后想吃肉就找你苗爷,管够!”
苗爷话完,大笑着向程家腾空而去。
白逸看着远去的苗爷,提了提手中鹅肉,嘴角上翘微微一笑。
他还正愁囊中羞涩呢,现在好了,送上门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白逸提着两荷叶包鹅,穿过几条小巷,小巷尽头,那棵狮头树旁的木屋便是他家了。
一路小跑来到屋前。
“张爷爷,我回来了……”准备继续往下说时,白逸像是想起了什么。
“差点忘了,张武爷去内陆了。”
在这岛上,张武爷是白逸唯一的亲人,从小也是老爷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
虽然老头子不是白逸亲爷爷,但对其的照顾只能用无微不至来形容。
老爷子也常讲,自己父母有要事无法与他相见,而白逸作为一个穿越者,在情感方面他还是明事理的。
毕竟这是修行世界,每天都会存在危机。
房门咯吱一响。
白逸跨过门槛,放下手中的东西,进厨房取出碗米饭,就着荷叶包鹅对付了一顿。
吃完午饭,白逸对着门前那棵狮头树拜了拜,张武爷从小就交代他,凡是出门都要对着这狮头树拜上一拜,说是能庇护他出入平安。
虽然他不知其真假,但拜一拜对他也没损失。
拜完狮头树。
白逸提上另外半只荷叶包鹅,去寻些比斗要用的东西。
不给自己多留些后手,这可不像他的风格。
午后。
此时学府擂台下已围满了人。
擂台中央,程武镇定自若的站着,却不见白逸身影。
擂台下,众人交头接耳。
“白逸怎么还没到,不打了吗?”
“也许吧,白逸毕竟没有修为,怕才正常。”
“是啊,剑道再强又能如何,没有强大的肉身,被程武碰一下岂不直接嗝屁。”
“我看白逸今天悬了,程家那的赔率都已经1赔20了。”
……
擂台下,一胖小子听着众人谈论白逸的不是,微微皱眉。
“朱谊武,你说老白不是真怕了不敢来了吧?”
一旁的光头小子瞥了眼身旁的胖小子,没好气道:“我说罗琪你在想什么,我们从小和老白一块长大,老白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说着又看了眼台上意气风发的程武,冷哼道。
“不要脸的家伙!以前四锻被老白追着打都没见他弄这么大场面,现在六锻了,神气什么。”
光头少年话是这么说,但毕竟程武六锻,他还是很担心白逸不敌对方的。
就在二人还在聊天之际,忽然擂台下人流开始攒动。
几声“来了来了”更是把场中气氛推到了高潮。
只见少年一身黑色短打,手提木剑,登梯而上。
“白逸,你终于来啦,我还以为你怕了不准备来了呢。”程武看着登梯而上的白逸嘲讽道。
他倒是希望白逸别来,到时候对方要真被自己打成重伤,他还免不了顿揍。
“程武你可以啊,弄这么大场面,到时候要输了岂不是会很丢脸?”面对程武的嘲讽,白逸自当回击。
他是多活一世的人,本不该回应十岁孩子的嘲讽。
可人家今儿排场这么大,不数落数落,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
此刻,擂台旁的楼宇内,白袍先生看向剑拔弩张二人,皱眉摇头。
身旁老者瞥了眼白袍青年。
“小唐不是老夫说你,小孩子比试罢了别愁眉苦脸的,更何况我们学府本就提倡比斗,安啦。”
黑袍老者手中捏“士”语重心长道。
说着一“士”落下,又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俩小家伙倒有些意思,又杠上了,哈哈!天云,你觉得哪个小家伙会胜。”
与此同时。
老者面前的灰衣男子,正紧盯着布满杀机的棋盘久久不语。
随后,名为天云的灰衣男子淡淡说道:“白逸。”
话音落下一“車”跟进。
黑袍老者微微皱眉“将”往上一挪。
“我看悬,即便剑道超绝,可毫无修为,被程武近身必输无疑。”
天云疑虑片刻,提起盘中“炮”,一“炮”落下。
“他近不了。”
黑袍老者双眸微眯“将”再次挪位。
“哦~?”
天云盯着棋盘,嘴角微微上翘。
“将军!”
黑袍老者眉头紧锁,瞬间,滔天气焰充斥周身。
刚刚一瞬,他心神被天云所扰,看走了眼。
棋局如战场,二人比的本就不是下棋,每句话,每个字,每枚子,都是通天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