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答话。
“池州大败，我们折在他手里多少兄弟，你如今竟然为他说话！”魏野扯着嗓子大喊。
顾言看着穿着白衣的人，又扫了一眼跪在周围的禁军，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这人果真深藏不露，恐怕修为还在自己之上。
顾言咽了口唾沫，不知是敌是友。
魏野还在喋喋不休：“你这个不要脸的佞臣，以为如今能讨了天子欢心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瞧着吧，但皇上厌弃你了，我看你还怎麽耀武扬威。”
“嗯。”楼卿缓缓扇了扇扇子，回头看着跪了一地的人，“那就不麻烦你费心了，我看着校场禁军都在这儿集合半天了，你们这群拖队的不会被责罚吧，迟到了可是大事，大人还是赶快去校场吧。”
魏野背上一轻，后知后觉从地上爬起来，道：“顾临曦，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付出代价！今天楼无言保着你，来日池州几百条人命，我定要想你讨回来。”
顾言听了这话，一言难尽，又不是我打的你，干嘛找我算账？
整顿好的禁军齐声：“谢大人恕罪。”
“嗯嗯。”楼卿莞尔一笑，又是一副温柔随和的样子，对周围看戏的人说道，“还看什麽，各位散了吧！”
随着周围的人散去，楼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转过头来，看着顾言。
这眼睛极为清澈，内涵神光。
“殿下没有受伤吧？”楼卿突然开口。
顾言回过神来，道：“嗯。”
“不用那麽客气，我路过而已。”
“这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麽？”
楼卿好像被这个问题问住了，顿了顿：“算是吧... ...”
顾言挑眉，开口就是冷嘲热讽道：“还是多谢了，劳烦楼大人三番两次都帮在下解围了。”
才怪。
他笑道：“不必多谢。”
闻言，顾言脑袋微偏，眼底眸色不明：“楼卿？楼无言？”
正往前走的楼卿愣了一下。
“我麽，姓楼名卿，字无言。”说罢，楼卿回头看向顾言，脸上是万年不变的笑意。
顾言移开眼，“你为什麽帮我？”
他才不相信这人这麽好心。
他继续说：“有什麽目的？你别有所图吧？”
楼卿脸上的笑僵了这麽一瞬，“哪能这麽说呢殿下？”
顾言错开一步，“你说呢？我可不信你没有目的。”
“那怎麽没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你呢？”
楼卿突然靠近顾言，绝美的脸在离顾言半毫的地方停了下来。
顾言瞧着他，俩人的呼吸相映成辉，眼神交缠在一起。
下一秒，一只修长的手伸向顾言脸颊。
顾言不自觉错开眼神，正想挣脱，那手却绕过脸庞，轻抚着他的鬓发，声音低沉地在他耳边响起：“殿下实在是太英俊神武了，我见你第一眼就爱上了。”
顾言躲开他的手，冷漠说道：“我当你是油嘴滑舌，却没想到是脑子有坑。”
楼卿没生气，他收起折扇，反而笑道：“ 殿下这麽说话，怪伤人心的。”
今日阳光正好，暖融融的照在身上，但此时二人的气氛却是低至零点。
顾言皱了皱眉，道：“方才人多，对我装的亲近，现在人都没了。”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大家都是逢场作戏，可再这麽下去，就无聊了。”
楼卿歪头，眉心微动，嘴角噙着半点笑意：“但我就是这麽——”
他迅速贴身上前，还没等顾言反应过来，下巴就已经被折扇抵上。
好快！
就在这一瞬间，顾言的内心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惊恐之感。
他能感受到折扇的表面带来的冰冷触感。
——那是不经意间透出的杀意
楼卿指尖微微用力，挑起了顾言下颚：“——爱慕殿下啊。“
顾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头皮发麻的感觉已经消失，随之而来的是被戏耍的恼怒。
顾言随即侧头，手臂顺势夺过了那把折扇。
“无聊。”
顾言捏着那折扇，虽面上看不出来，但楼卿心知肚明，他已经生气了。
因为他感受到了凛冽的寒意——灵力压迫的表现。
楼卿做出让步，他垂眸，道：“罢了，不管怎样，都是我替殿下处理了这个麻烦，殿下总得谢谢我不是？”
顾言没作声，只把手上折扇轻轻一抛，道：“那又如何？”
楼卿单手接住扇子，道：“以后再说吧，这人情我先替你先记着。”
“那我可以不要你帮吗？”
楼卿笑道：“不好意思，不可以哦！”
服了。
顾言不愿多言，他往前走，顺便抛下一句“随你便”。
没走两步，衣袖被拉住：“那就说好了，这人情要是不还我就是你老子。”
顾言侧头，只盯着那人。半晌，他终于妥协，缓缓说道：“昂，那就这样吧。”
楼卿收回手，拍出声来：“我就知道殿下最好了，我越来越喜欢您了。”
……
顾言沉默几秒，最终气定神閑收回视线，道：“遇见你真是我八辈子得不来的福。”
楼卿像是没听出来话里的讽刺，他笑道：“真的吗？那我可要以身相许了。”
顾言再次沉默。
... ...呵，大可不必
解闷
钟声敲响，汴都城上的明月高挂夜空，寂静无声。
寒露渐重，晚风从窗棂缝隙里划过，带动了锦床上悬着的帐幔。
偌大的寝屋里，回蕩着君王均匀呼吸的声音，响着，响着——嘎然终止。
历晏来个了激灵，猛地他坐直了身，床架嘎吱来回响了好几次，才停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