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一阵“叮铃铃”的响，床上那人似乎听见什麽，哑着声音咳嗽，强撑着好像想要坐起来。
顾言有点慌，连忙拽住楼卿摆弄银铃的手，压低声音生气道：“你干什麽？”
楼卿擡眼，狭长的凤眸里没有丝毫温度。他抿嘴，反问道：“你恨麽？”
顾言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弄得楞了神。
床间那人却开口了，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你们是谁？”
他说的极为费力，只说这一句，他边咳嗽了半天。
没有人说话，一只干枯的手慢慢掀开了帘，露出了一张瘦削的脸。
顾言盯着那脸，面容枯槁，眼下乌青。
那人看清了两人面容，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很快就平静下来，道：“楼无言。”
听到叫自己名字，楼卿终于没有再摆弄自己的银铃了。
他擡起了头，嗤笑一声，缓缓道：“别来无恙。”
君同
窗户关的很紧，风却从他们的袖口吹了进去。
听着楼卿的话，顾言反应这是啓府嫡子啓君同。
“夜访不便，多有失礼。”顾言行了礼，道，“请多担待。”
昏暗烛光下，啓君同没什麽表情，只道：“不知各位有何贵干？”
楼卿没有搭话，透着月光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袖口，牵动着腰间银铃一阵又一阵的响。
这清脆铃声在这寂静环境里显得各位诡异。
顾言正想说些什麽，屋外却一阵骚乱，只听着一阵大吼：“什麽人敢擅闯寝殿！”
下一秒，房门被猛的打开，鱼贯而入的侍卫堆满了房间，将三人彻底围了起来。
只听得啓明天捋着长须，慢悠悠渡步进来：“不知道各位是什麽东西，连我小儿睡觉都睡不安宁。”
火光照亮了昏暗的房间，一寸一寸，慢慢点亮了他们的脸。
啓明天诧异了一瞬，最后说：“怎麽是你们？”
楼卿慢慢笑起来，可顾言看得出，狭长的眼中没有半分笑意。
他折扇半掩，似笑非笑的看着啓明天，道：“在下只是随意走走，无意闯了进来。”
他眼中浮现无辜之色，继续道：“至于那两个侍卫，我来时他们就已经死了。所以我见着不放心，才进来看看。”
睁眼说瞎话。
见楼卿收了扇子，顾言行了礼，恭恭敬敬说道：“惊扰了各位，属实是在下的疏忽，望大人多多包涵。”
啓明天神色渐缓，说：“既然各位是为小儿的安全，那就不必多礼了。”
“还请各位下次不要到处乱跑还好。”啓明天道。
楼卿又换上了他标準的无辜神情，连忙说：“那是自然。”
啓君同又咳嗽起来，啓明天忙道：“君同快躺着。”说着，便起身扶着啓君同。
见啓君同咳得越来越厉害，啓明天忙道：“去找医师，快！”
门口一群侍卫连忙出门，硕大的房间瞬间空蕩下来。
楼卿站在原地，往床榻的方向看去。
清脆铃声响起来，楼卿在床帘外停了脚，试探道：“啓大人，在下略懂医术，见公子咳得厉害，要不让我来试试。”
啓明天听了，有些犹豫，说：“不麻烦大人了，医师应快到了。”
楼卿听到拒绝也不脑，起身靠在了窗边，道：“也好，但我看着公子面相，却不像平常病症。”
楼卿说到这里，止了声，擡眼看向床边那人。
啓明天明显僵了一下，“却更像是阴祟之物缠身。”这几个字缓缓弹出，楼卿笑了起来，“刷”一声折扇全开，继续道：“这样的话，请再好的医师也是无用。”
房间很安静，连铃声都未再有，只听得见啓君同一遍又一遍钻心的咳嗽。
气氛被牢牢掌握在楼卿手里。
没等到啓明天开口，啓君同却慌张说道：“不要啊... ...咳咳咳... ...我不想死... ...咳咳咳咳... ...父亲，救救我啊... ...一定是她，那个贱人，她一直缠着我！”
他眼中浮现血丝，似是想到什麽一样，推开啓明天，连滚带爬下了床，发疯似的朝楼卿扑来。
他跪在脚边，拉扯着楼卿的衣角，疯癫的求道：“楼无言，你看出来了，你能救我是不是！”
说到这里，他似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浑浊的眼中浮现喜色。
“楼无言... ...噢不，无言兄你能救我对不对，你一定能！”
他说得太过于激动，以至于又大声咳嗽起来。
楼卿睨着他，宛若在看一只濒临死亡的爬虫。
他轻轻扯过衣角，折扇轻搭在唇边，他露出一抹笑意。
这笑意在这昏暗烛光下显得各位诡异。
他露出担忧的神色，安抚道：“可是啓大人说让医师为您看病，在下也没有办法。”
顾言心觉，真的厉害，这样一来啓明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听着这话，啓君同颤颤巍巍转过身，爬过去拽住了啓明天。
他神色充满希冀，说：“父亲，你在犹豫什麽？你一定要救我，我是你的儿子，您一定会救我的对吧！”
毕竟年级大了，啓明天被拽的有些站不住，无奈对楼卿道：“那就劳烦大人了。”
楼卿抿嘴一笑，月光照耀下像浑身发光一样。
他折扇扇着，扇面提字的“月下欢”发着荧光。
“不必客气。”楼卿扬起嘴角，“我尽力而为。”
只这一句，啓君同都感激的不住磕头。
衆人散去，啓君同被楼卿嘱咐睡下。
顾言和楼卿一起站在门口，待啓明天离开。
顾言迫不及待抓住楼卿，弄得铃声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