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士兵衣物时,岑晚发现他身上的棉衣比另一个人明显厚一些。
“你家中还有人在等着呢吧……”岑晚用力握住那士兵的手,一时无语。
其实从昨晚银两在无知无觉中被偷梁换柱后,这已经成了一个死局。岑晚若将几十箱铁块运到北方重镇盛阳府,当着所有人面打开,从此名誉扫地不提,一行人项上人头也俱难保。
所以现在他们该做的,绝不是恢复身份后为自己喊冤,而是假装自己已死,叫对方放松警惕,暗中查明银子都去了什么地方。
岑晚二人穿着士兵行李里的换洗衣物,又找到些必需品带在身上,便蹒跚向着山涧外走去,第一个要去的就是那夜宿的荒村。
*
山顶,夜刃单膝跪在四皇子脚边,“殿下,山上风大,您快回吧。”
四皇子身边是一排士兵与堆成小山的巨石,显然刚刚的雪崩不是一个哨音就能造成的,而是早有准备。
湿冷的风吹拂他鬓角的发,一张惨白的脸毫无血色,阴鸷一笑:“孤就在这里等着,派人去看了吗?”
“回殿下,已经派了两个小队前去查看,只是大多数尸体都深埋于雪中,要找到岑晚尸体想来还需要些时间。”
男人起身,将斗篷解下,披在四皇子有些单薄的身躯上。
“殿下大可放心,那山涧深达十数丈,岑晚坠入其中,定是活不成的。”
四皇子斜倚在夜刃身上,语气中高傲又夹杂不甘:“其实这只是下策,孤本希望让他死在父皇刀下,若是他没这么敏锐,还能多活些时日。”
“报!”一个身着皮甲,头系红绸的小兵跑上来,“已经找到钦差尸体,虽难以辨认,却在尸体身上发现了这个。”
他双手奉上一块翠色玉佩,那是临行前昭帝所赐,见此玉如君王亲临。
四皇子伸出手,捻起明黄色的细绳,提起来看了许久,又握在手中,举起来似要狠狠摔下去,最后也没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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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走的是正儿八经的官道,虽然也有积雪,但好歹地面平整坚实。现在的岑晚和薛寒星简直是在雪里游泳,从山上砸下来的雪淹到岑晚胸口,地面崎岖不平,走起来也是深一脚浅一脚,一不小心还会踏进坑里,幸亏有薛寒星扶着,不然会在雪中窒息也不是没可能。
来时短短两个时辰的路程被拉得无限漫长,冬日的白天本来就短,等岑晚与薛寒星走出山涧,寻回那村落时,那里却亮着火光。
岑晚与薛寒星弓着身缓步靠近,那生火的地方正位于村落中央——那是昨夜存放赈灾银的仓库。
那里有许多人影晃动,不知在做什么。
这时,两个身着粗布棉衣,头系红巾的壮汉从二人身前走过,嘴里还说着什么。
薛寒星示意岑晚留在原地,自己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老大可真奇怪,前段时间叫咱们在这里的地下挖出来个大洞,现在又叫咱把洞填上,这不是耍人玩儿呢!”
“谁知道,最近山寨里传的些风言风语你听说没,你说和这事儿会不会有点联系?”
“你是说招安?他娘的,老子来做土匪就是可不想被人管着,去当兵多没劲儿啊!”
二人走着走着又回到火光笼罩的范围内,薛寒星安静转身遁入黑暗,回到岑晚身边。
这些山匪必是与四皇子达成了某种协议,想起四皇子近来传回京中清剿山匪的捷报,岑晚面色凝重。
官匪勾结,北方百姓的日子又怎么会好过?
想来今天他们刚离开,四皇子就派人将银子转移了。毕竟在他眼中赈灾一行人早死光了,现在又命山匪来做打扫痕迹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是不是该夸他一句心细如发?
所以即便将这里的人都抓起来逼问,想必也难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比起这些小喽啰,他们老大肯定不是吃醋的,既如此,不如上山一趟。
尾随一行人来到山脚,琅光寨三个大字刻在木制大匾上。
岑晚北上前做过功课,这里也是北地三大山寨之一,另外两个分别是四皇子收服的青瓦寨与義寨。
今夜先找了个山洞生火歇息,次日一早,岑晚便同薛寒星衣衫褴褛地奔向琅光寨。
“救命!救命啊!”
看守听见呼救声,一拥而上,好几把长刀架在岑晚与薛寒星脖子上,“你们是什么人,还敢到这儿来?”
岑晚一张俏脸被抹地成了花猫,被凶神恶煞的土匪恶狠狠逼问,两行清泪就从眼眶中滑下,成了两条白线。
“我与兄长遭人陷害,还望壮士相助。”
“废话少说,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土匪们的山寨都在深山之中,主打一个易守难攻。
岑晚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是,是星象所示,叫我来找未来的北方霸主……”
第87章 寨主
岑晚与薛寒星被人押至忠义堂, 岑晚看着硕大的木匾啧啧称奇,水浒传诚不欺我也,这些山匪是真的喜欢起这种名字啊。
这忠义堂内暖烘烘的, 看起来他们生活还算滋润, 四五十平方的大厅四周放了十数个炭火盆, 故而那坐在上首的彪形大汉只穿了件虎皮缝制的短衫。
他目光锐利,透露出警惕和野性的光芒。
这人想必就是琅光寨寨主,人称青狼王,曾赤手空拳与头狼搏斗的狠人。
要想唬住这人怕是不易,岑晚咬咬牙,花八十济世点解锁了这位青狼王的个人资料。
说来奇怪,青狼王其人与别个山大王不同,他就像是从石头缝蹦出来一般,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姓甚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