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容聆什么都没想,逼着自己放空。
二十分钟过去,只只被推出来。
她额发全湿,一双像被水洗过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容聆,“妈妈,我很勇敢的。”
容聆眼泪夺眶而出,她含着泪微笑着着上前抱住女儿,“嗯,我的只只是最勇敢的。”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买小兔子啊。”
容聆忍住泪意,“等你出院后好吗?”
只只乖巧点头。
谢之扬走出来,摘下口罩,“等待报告期间为了防止她再次感染发烧,出病房都戴上口罩。”
容聆心疼地看着只只,难受地点头,“好。”
谢之扬看了她一眼,“今天是你转正第一天,去上班吧,只只这边我来接手。”
“我……”
容聆实在没有心思上班,但也知道谢之扬照顾她良多,实在不好第一天就让他难做。
她陪着只只回病房,让菲佣带着嘉辰来陪只只玩,自己去科室上班。
刚套上工作服,谈津墨手里拎着早餐进了办公室,放在桌上,“吃点东西。”
容聆摇了摇头,“我没有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点。”谈津墨低低淡淡的开口,看似温柔,却能听出几分强硬的态度,“或者你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不用了。谢谢你,谈先生,我饿了会自己吃东西。”
“你不会。从前天晚上到现在,你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
极致的焦虑和担心让容聆已经没有耐心再去应对目前对她来说颇有压力的关心,她胸口怄着气,“您别管我了行吗?”
意识到自己语气差,不该对谈津墨这个态度,这两天他默默陪伴,甚至亲自跑腿又是办理出院又是缴费,还照顾着两个孩子。
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该是这样。
她垂眸道歉,“对不起,谈先生,我心情不好,不该对您这么凶。”
谈津墨没放在心上,他把食盒一一出来,打开盒子,“一大早去翠徽园排队买的,还热着,就算不饿,也把胃先塞满。”
容聆知道翠徽园,只只最爱吃那里的虾饺,人气爆满到不能预约,只能排队,即使长官来了都一样。
想到他这样身份的人为了买早餐去排队,容聆不知道说什么好。
满心的愤懑变成了愧疚,她坐下来,抬眸看他,“您吃了吗?”
谈津墨摇头。
“一起吃点吧,您买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下,只只现在还不能吃东西。”
“好。”
谈津墨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默默吃完,彼此都没有说一句话。
容聆硬塞下去一些,等到一点儿也吃不下了,她才放下筷子。
吃完后,谈津墨把食盒收拾带走,走到门后又转身看向她,“我会找个可靠的护工来照顾只只,嘉辰那边,我会给菲佣多付双倍的价格,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他已经帮忙太多,按道理容聆是要拒绝的。
可她现在分身法术。
“谈先生,谢谢您帮忙,但护工和菲佣的费用不需要您来支付,我会支付的,还有这两天的医药费我会一起转给您。”
谈津墨没有和她争,只是看了她一眼后关门离开。
上了车,邵庭见他疲惫,忍不住劝,“不如您先回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去公司,另外,找管家问下以前照顾老爷子的医护团队,找个最可靠的去照顾只只。”
邵庭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好。”
两人到公司的时候,金骏庭正好找过来,看到谈津墨眉眼间的疲倦,忍不住打趣,“你这万年单身狗终于开窍了?昨晚打野食去了?”
谈津墨冷眸射过来,金骏庭后背一挺,“怎么了?现在连玩笑都开不得了?”
他看看谈津墨,又看看邵庭。
邵庭朝他摇了摇头。
金骏庭秒懂,心情不好。
邵庭走出去办事,谈津墨走到沙发上坐下。
感觉到他紧绷的情绪,金骏庭在他对面坐下,“什么事让你这副表情?”
谈津墨声音有些哑,“只只生病了。”
金骏庭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孩子嘛,生病不是很正常,今天感个冒,明天发个烧,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
“疑似白血病。”
金骏庭表情僵住,“真的假的?”
谈津墨淡淡地看着他。
金骏庭半天没说出话,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怎么会这样?容小姐她....."
他想到什么,“二次起诉已经在走流程了,很快开庭时间就能出来,她现在还有精力去做这个事吗?”
谈津墨沉默。
金骏庭一时也有点难以消化这个消息,他记忆中,只只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娃,天使一样的长相,很难想象这种病会发生在她身上。
为了缓解气氛,金骏庭没话找话,“不过你这种态度是不是对她们过于关心了?谈生你可不是这么热心的人?”
他和谈津墨结识于宾大,一个法学院,一个沃顿商学院,大学期间两人合作,在华尔街赚了第一桶金,后来谈津墨像是开了挂,仅仅一年就赚了数十亿美金,后来几年风头横扫华尔街。
不过他志不在此,及时收手,否则他如今还不知道要达到什么样的高度了。
可谈家并不知道这些事。
当谈老大,老二还在担心老三要抢资产时,却不知谈津墨个人资产并不比谈家少多少。
这样一个投资家,你要说他有多少善心,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金骏庭忍不住要怀疑,“你不会看上容小姐了吧?”
谈津墨眼神淡淡,并没有因为他的猜测而有什么情绪波动,当然也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金骏庭也知道这个话题不合时宜,咳嗽一声,继续关心只只,“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谈津墨淡淡陈述,“等报告。”
这三天时间对容聆来说度日如年,一边要安抚只只的情绪,一边要扛住自己的情绪,报告再不出来,她都已经不知道再用什么理由去安慰只只。
连着三天她都在医院陪护,这天早上刚醒来,见只只还在睡,她去洗手间洗漱,结束后她出来看见谈津墨介绍过来的护工来上班了。
她手里拎着早饭。
应该又是谈津墨让她准备的。
这几天每天都是如此。
也幸亏有他,在这些细枝末节都能照顾到,才让她不至于那么崩溃。
吃完早餐,只只也醒了,一看见护工又来了,她小脸又垮下,“妈妈,我还不能出院吗?”
容聆走过去,例行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安慰,“妈妈今天带你去买小兔子好吗?”
只只小脸终于露出惊喜,“真的吗?”
容聆正要点头,谢之扬推门而入,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下,容聆转身交代护工,“廖姐,麻烦你给只只喂一点粥。”
“好,你放心去忙吧。”
容聆看向只只,“乖,先吃早饭。”
说完,跟着谢之扬走出去。
走了两步,容聆停下脚步,深呼吸,“主任,您直接告诉我答案吧。”
谢之昂转过身,表情沉重。
容聆的心急速下沉。
他艰难开口,“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高危。”
容聆腿软了一下,幸好谈津墨及时出现,扶住。
他嗓音低哑,“能做些什么?”
谢之扬目色一顿,收回伸出的手,解释,“不是不能治愈,相反这种病在儿童身上治愈率非常高,越快治疗越好,先化疗,如果能控制住最好,不能控制最好骨髓移植,为了争取时间,骨髓移植方案最好提前进行,因为配型成功太难。”
这些容聆都知道。
她漠然推开谈津墨,转身向外跑了出去。
谈津墨朝谢之扬点了点头,转身追了出去。
即使已经做了几天心理准备,可当听到这个结果时,她依然控制不住崩溃的情绪。
谈津墨追上她,却给了容聆一个发泄的机会。
她扯住他的衣领,痛声质问,“为什么要让我女儿遭受这一切?我治病救人,没做过一件恶事,我不求老天优待我,可他为什么要惩罚我?如果惩罚就惩罚在我身上,为什么要惩罚在我女儿身上?她才五岁,她才五岁啊。”
容聆歇斯底里,泪流满面。
她怎么都想不通。
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