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重合在了一起——
童岸惊得连连甩头,这是发梦了?
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那人渐渐直起身,脚步匆忙地往这边走来,她局促地左看看右看看,偏偏不敢对上对方的眼神——怕确认那是真的,又怕不是真的。
直到他走到自己跟前,童岸才发现自己动掸不得。
视线被迫与他交汇,那一下,她惊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他站在那里,低着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她,她骤然愣住了。
身旁陆陆续续有看展的人离开,有人不小心碰到了童岸,向她道歉,她却无动于衷,一双眼直勾勾瞪着落地窗外的天空。
昼夜交替时分,天空呈现出一种无限趋近于透明的蓝,令人头晕目眩。
他们就这样傻傻站了好久。
时间的长河无声地淹没住她的脚、腿、腰……直到潮水涨及胸口,童岸才陡然回过神,打了个寒颤……冷。
直到这刻她才肯说服自己相信,眼前的人是程少颐,真的是程少颐。
虽然回国时就想到过有朝一日可能会遇见,今早见林粤时更加深了这种念头,但她没有想过会是此时、此地,在他的照片之前。
“嗨,好久不见,你也来看酒酒的摄影展?”她抬起下巴,挤出笑容。
很好,声音流利,语调沉稳。
倒是程少颐看上去比她更不在状态,顿了好一会儿,才答非所问:“你回国了?”
“嗯。”
“回来多久了。”
“没多久。”
突然又都说不出话了。
还好有人及时出现,替她解了围。
童岸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发现是早上租车行遇见的那个姑娘,范一嘉。
“不是说来看展叫上我一起的吗?怎么一个人来了。”范一嘉是嗔怪的语气。
童岸讪然:“抱歉啊,我过来的时候还有半小时就闭展了,以为你已经走了。”
“这样哦?”范一嘉听罢狐疑地扫了一眼程少颐的脸,然后偏过头,向她撒起娇,“我不管,作为赔礼,你得请我吃晚饭。”
“没问题!”她正愁如何顺利脱身。
得到允诺,范一嘉自来熟地拖起童岸的手就往大门外走,连招呼都没跟程少颐打一声。
更可笑的是程少颐居然也没反应,模样像在神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里面追出来。
见童岸还没走,他松了口气。
坐在车中等范一嘉的童岸目睹这一切,心中一圈圈泛起涟漪。三年了,这个人竟然一丁点都没变。一样的发型、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声音……就连皱眉毛的样子,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但她却变了。
现在的她,哪怕心中藏着情绪,面对他,也学会了掩饰。
好比现在。
过了好一阵,范一嘉总算从卫生间回来了,童岸发动车子。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程少颐忽然伸手,按住了她升起来的车窗。
童岸连忙再按了一次升降按钮,停住窗玻璃,瞪视他:“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他看着她,不置一词。
一阵无名火窜上她的心头:“程少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仍不讲话。
她生气他不讲话的情景发生过太多,每一次,他的沉默都像突然瓢泼的山雨,兜头浇在燃烧的炭火上,闷出一阵青烟,呛得人流眼泪,又抱怨无门。
她逐渐敛色:“见到你虽不见得讨厌,但再见你,还是不必了吧。”
说罢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车开了长长一段路,童岸才记起身边还坐着个人。
范一嘉一直乖乖地坐着,也不开口问她晚饭吃什么,好像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还是她先记起来:“对了,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馆子吗?”
范一嘉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出来:“刚不是替你解围吗?你还当真了啊。”
“……”
“不过也是饭点了,你要不嫌弃,咱们就随便找个小馆子解决吧。我晚上还约了模特面试,赶时间。”
童岸点头:“好吧,今天谢谢你了。”
“甭客气啦,小事一桩,谁还没有几个叽叽喳喳烦死人的前任了?我懂的。”
童岸没说话。
别人有没有她不知道,她却没有。
世界上没有哪个前任能比程少颐更寡言少语。
范一嘉陪童岸去把车还了,两人在租车行附近随便找了个东北饺子馆。老陈醋沾酸菜猪肉水饺,胃里的饱足感轻轻松松扫去了一天奔波的疲惫。
童岸埋头再夹了一只饺子塞进嘴里,告诉自己,权当今天是又做了一场梦吧。
程少颐在展馆门口站了很久。
直到程酒酒自身后蒙住他的眼睛,让他猜自己是谁,他才回过身,无奈地按住她的手:“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