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点儿不习惯……”她叹息,终于放弃阻止他,整个人沉沉地挂在他身上,任他的手在身上游走。
程少颐愣了一下,沉声道:“会习惯的……我们都是。因为时间还有很长很长啊。”
她抱着他,眼中似闪动着些温柔的光:“……嗯。”
天一早暗下去,卧室中的黑暗如潮水般粼粼铺陈开。
将她抱到床上,程少颐顺手摁亮了那盏从绍兴带回来的台灯。
黄黄旧旧的光线映亮她白皙的脸庞,他凝望着她,那一瞬,竟恍惚像穿越回了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的那一夜,她也是这样与自己对视,万千柔情,汇作眼中的星辉万千。
动情地俯下身,他将嘴唇贴在她的喉咙上。
她散开的头发扫在他脸上,酥酥痒痒的,却是怀念的触感,真好。
童岸伸出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像在微微颤抖着:“其实我很想很想你。”
“我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也是。”
不等她再口,他已经重新吻上她的唇。
她终于不再发抖,身体慢慢舒展开,新的感觉和旧的记忆一起翻滚着,齐齐涌起她的身体,她觉得满足。
那感觉像飘荡在半空中的灵魂,终于稳稳当当落地。不偏不倚,刚好是那个地方,向往了,等待了很久的那个地方,再不用漂泊。
过了很久,程少颐终于翻过身,躺在一侧。
将她搂在怀中,他瞥了眼那盏台灯,说:“得赶紧让它们也团聚才是。”
她“嗯”了一声,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凌晨的时候,童岸被饿醒了。
刚才明明说好洗完澡就去吃饭,但洗完澡出来,两个人都像熟过劲儿的水果似的,香甜地、软软地瘫在那里,谁也不想动。
最后就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窗外,万家灯火点亮寂寂人间。
童岸伸手打开灯,回头看见一旁熟睡的程少颐,心中忽然一动。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五根……一百八十七根。
她爱的人,眉毛比从前少了足足十六根。
一想到时间拔走了他的眉毛,她忍不住掩唇轻笑,笑着笑着,却感觉有些伤感。
他们都老了啊,所以更不能再浪费任何时间。
傍晚做好的菜都凉了,她起床去热,全部弄好了,才大声叫他起床。
他揉着睡眼走出去,刚好见着她在摆筷子。
“洗澡的时候我发现戒指是有点松,我得抽空去问问能不能修改。”
“我陪你去吧。”
“周末记得来接我下班啊。”
“好。”
“对了,你要不要去买瓶生发剂?”
“什么?”
“你眉毛……”她顿了顿,“我担心按你现在现在掉眉毛的速度,再过四十年得秃了。”
“到那时都七十岁了啊,老人家不都秃了吗?”
“也是啊,”她笑起来,“还有很久呢,说不定那时我也秃了。”
他也坏笑:“嗯,不止白了头,也许还光了头。”
程少颐离家这件事被程家人藏得极好,几乎没人知道他离家空手搬进了童岸的公寓。
中间他也会去过一趟,上楼搬走那盏灯时,父亲叫住了他:“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后续准备好放弃遗产继承的材料,我再让老黄联系你。”
作为子女,和作为一个需要的外人,两者会有很大的差别,他一早做好了准备,于是郑重地答复:“好的。”
他抱着那盏灯下楼,程父自楼上望着他的背影:“你妈最近好像去做了些没用的事,你不用在意。你说得没错,程家的确需要你,能看明白这些,说明你是真的长大了。把两代人的心血交给你打理,我可以放心。但是少颐,我还是那句话,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前车之鉴那么多,希望有朝一日,你不要后悔。”
他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谢谢您,爸。你身体不好,妈年纪也大了,今后要多注意健康,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
周末他去接童岸,到得早了点儿,林粤见着了,把他叫去自己的茶室喝茶。
“你妈前些天来找我了,说希望我能帮帮忙,辞退童岸。”她眯起眼,微笑着看他。
程少颐没说话。
林粤懒懒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然后我客气的拒绝了她。”
程少颐眼中似涌起些感激的情绪,她连忙制止道:“打住!千万别感谢我,我只是觉得她好用而已。能力好,脾气也好,还特别敬业,哪个老板傻了,才舍得把她辞掉。”
她说着,慢悠悠抿了口茶:“但是,你知道的吧,这不是真正的happy ending。”
谁也没法保证未来程家会不会反悔,又折腾出新的风浪。
“所以我才更要陪着她。”
“想得很明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