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来讨伐的司凌夜的人一一离开。
夏小星仰望着司凌夜的宽厚的后背,“你不用把对我的火气发泄在他们身上。”
“我没有。”司凌夜神情紧绷。
夏小星垂下脑袋,“我累了,我回去休息了。”
“星星。”司凌夜在喊她,他的声音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疼痛。
夏小星脚步一顿,纤瘦的肩膀跟着颤了一下。
“我真的没有杀瞿淮彦……”司凌夜淡淡低喃。
夏小星拔腿就走,她对司凌夜的失望,就像黑夜里翻越乌云的明月,再度复苏。
都到了现在,他为什么还不承认……
可就算他承认,能改变什么吗?
司凌夜啊司凌夜,为什么要在她以为看见她和他相爱的希望后,决绝无情地将她打入地狱。
他从头到尾,就没有变过。
他依旧只是那个自私偏执的小人。
夏小星往自己的房间走,眼角酸涩,可她已经不想流泪了。
走到了半道,经过道路两旁的大树时,自她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扯进了树林里。
夏小星瞪大双眼,正要挣扎,就看见了阮江离的正脸。
他穿着一身深黑色的保镖服,压低了帽子,“星妹,我看新闻了。”
“我知道你现在应该很不开心……我想带你走。”
夏小星格外的平静,眼眸里疲惫而辛酸。
“我……”
她正启唇。
刺耳的警报声响遍了整个庄园。
路边的温馨的暖黄色的灯光也在瞬息间转为刺眼的白灯,快速亮起,打在了他们的头顶上。
阮江离一脸惑色。
夏小星也有些迷茫。
不过只是顷刻,纷沓的脚步声传来,一群保镖把他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自沈轻舟接连闯入庄园后,庄园里安保系统就变得越来越严格。
虽然让阮江离混了进来,但安保人员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这会,这些保镖分裂出两道,让出一条细缝。
司凌夜从中走了出来,他面色阴沉,脸色苍白,身上那种凌人的气势逐渐盘旋而上,寸寸冰凉的视线在射向夏小星时,也刺向了阮江离。
蓦然,夏小星快要喘不过气。
“他是来带你走的吗?”司凌夜咄咄逼人。
“所以,你要跟他离开吗?”
“司凌夜!”又来了,他那个霸道的性子又上来了,夏小星惊慌到没边,瞿淮彦死的那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他还想要做什么?
阮江离下意识地将夏小星护在身后,不服输地睨视着他。
“夏小星是我的人,谁也别想从我手里夺走她。”司凌夜冷声宣告,他心口的空落和错失感在不断地蔓延。
他绝对不会允许夏小星要从他的身边离开。
他的眼神已是拔剑出鞘的决然。
“你放屁!她是一个人,她有自由的权利,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主宰了?”阮江离和他争锋相对,一点也不退让。
夏小星的手不自觉地蜷缩在阮江离身后,轻揪了揪。
她原意是想要阮江离息事宁人,至少,现在,他们斗不过司凌夜。
但这样的动作在司凌夜看来分外的碍眼。
她又想逃跑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确定了关系,现在又要因为自己作局的瞿淮彦,彻底决裂?
他沉沉地呼吸着,有不甘,也有怒焰。
夏小星疲惫不堪地垂下了眸子。
“你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阮江离信誓旦旦。
“就凭你?”司凌夜讥诮,“就你一个人,你以为你有通天的本事,可以从我这儿把人带走?”
夏小星脸色一变,慌乱不堪。
司凌夜扬了扬眉,“星星,他是你哥,我不想因为你,对付他。”
“星妹,你别听他的,我能带你走!”阮江离其实也没底,他没有做好准备就贸然出击。
夏小星的心一点点揪紧,“司凌夜,你不必这样。我没想走。”
“我一走,除了会被你抓回来,你还会伤害我重要的人。”泪滴从夏小星的眼眶滚落,她已然意志消沉。
司凌夜的身体本就不太好,面色消沉,抿紧的唇没有一点血色。
夏小星从阮江离的身边往前走,阮江离拉住了她的手臂,摇了摇头。
“司凌夜,我留下来,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许伤害我哥,也不许再背地里给他使绊子。”在夏小星眼里,司凌夜的话已经没有半点说服力了。
司凌夜知道她在影射瞿淮彦,挑了挑眉,周身环绕了一股悲伤,“你知道的,我只是想要留住你。”
“星妹。”阮江离眼睁睁地看着夏小星的手臂从自己的手里溜走。
夏小星的太阳穴紧绷,脑袋有些发疼,无限地悲哀在她的心底燃烧,她快要承受不过来了。
她走到了司凌夜身侧,在那里站定。
阮江离不可置信地看着夏小星。
他骄傲聪明有灵气的妹妹,现在生生被司凌夜逼成了一具木偶空壳。
“走啊。不用再来找我了,我不会走的。”夏小星灰心失意。
阮江离苦涩冷笑,拔腿抽离,走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司凌夜转眸,深凝着夏小星,他突然抬手,拽住了她的下巴,拖到了跟前,凶狠地吻了下去。
她别想逃离。
他就像是饥饿的野兽,疯狂地索取。
夏小星眼眸里的情绪翻涌,苦涩地把他推开。
“够了!”
“和你的任何接触,都让我难以忍受。”
司凌夜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夏小星毫不顾忌他的情绪,扭头跑回了西楼。
司凌夜的心里空落落,但他偏偏无可奈何。
夏小星回到了房间,洗漱完,带着湿漉漉的头发就躺到了床上。
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她去到了司凌夜的房间门口,在那里蹲守。
司凌夜开门时,她正好抬起眼,和他打了个照面。
司凌夜的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惊喜,转瞬就被她冷冷冰冰的话语浇熄。
“你是不是要找瞿伯伯算账了?”
那群媒体是瞿父叫过去的,按照司凌夜睚眦必报的性格,夏小星不会认为他会轻易放过他的。
“你什么时候去?或者你什么时候让人把他抓来?”
“我……”司凌夜情绪低敛,说不出话。
“我要在场。”夏小星的眼神家凄楚薄凉。
司凌夜的视线低垂,他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手指紧了紧,“等着,我这就让人把他带过来。”
一大早,一群保镖就闯进了瞿家,把瞿父抓到司家庄园。
司凌夜坐在主位上,表情冰冷,“那些记者,是你安排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夏小星面无表情地站在司凌夜的身侧,冷眼看着。
瞿父知道自己大难临头,破罐子破摔,“瞿淮彦难道不是你们害死的吗?”
“你们这两个杀人凶手!”
“是,我是动不了你们,但舆论可以!这个社会还是有公平正义的。”
司凌夜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夏小星担心情况会愈演愈烈,“所以,你现在是要为他报仇吗?”
“你可以吗?”
“哪怕是搭上你自己和瞿家?”夏小星的声音发了凉,字字扎心。
瞿父语噎。
瞿氏是他这么多年的心血,他要是真的可以轻易放下,早前就不会甘愿受辱了。
甚至于同意让瞿淮彦入赘简家这种荒唐事了。
恨意让瞿父的面部表情变得扭曲,但他却不能想出有效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
司凌夜观察着夏小星的表情,“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做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前提是,你必须离开,永远都别让我再看见你。”
瞿父咬着牙,“司凌夜,你别欺人太甚!”
司凌夜冷幽幽开口,“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相信你不会愿意失去所有。”
“怎么选,需要我教你吗?”
瞿父的面部表情变化莫测。
“瞿伯伯,你要是有的选择,就不会被司凌夜的人抓来了。”夏小星木讷地扎他的心。
她要求在场,就是为了保住瞿父,但瞿父若是一意孤行,她恐怕也无能为力。
瞿父悲愤地咬着牙,如果可以,他真把面前这两个人千刀万剐!
可是他不能……
死掉的是他的儿子,但他却不能为他报仇!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被这几句话,逼得眼睛噙满泪水,无能为力的卑微要将他压垮。
“带下去。”司凌夜冷声下令。
瞿父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没有说出口。
司凌夜给他留有最后一丝尊严,他知道,瞿父不会再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