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心底暗骂儿子大嘴巴，他爹的高冷恨不得一天不说一句话，他娘自己也是能说一个字决对不说两个字，也不知随的谁。
“说是装扮，也只是换换衣服洗洗脸，偶尔陪哭丧。”朱槿只能生硬解释道。
溥承颐半信半疑，总觉得眼前这人说话的模样有些奇怪，脸颊都不动的。
“伯伯，你问完没有？阿良经常说，人做事要少说多做，别什么都问。那样会显得自己很无知，也会惹人讨厌，知道吗？我现在都有点讨厌老伯了！”小栗子喋喋不休。
溥承颐看了眼朱槿，这还叫多说话？他加起来都没这小孩一句话说得多。
朱槿也是一脸无语，她是教过，可是这话唠劲儿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耿斤打断了他们没有营养的聊天，淡淡说道：“廷尉大人、阿良先生，这便是现场留下的残肢。”
几人这才把注意力放到案件上。
五只残肢各自安放，分别是两根食指、一条胳膊、左腿、右腿。
溥承颐没有丝毫讲究，亲自上手，一边检查一边说道：“本官十数年的廷尉，从未遇到过如此离奇的案件。”
耿斤迎合道：“下官活了几十年头也是头一次见，想必凶手是个十分残暴之人！”
朱槿眉头紧皱，仔细看了留下的两根手指，切口十分平整，再观其它三处同样如此。
为何能做到如此平整？若是随机意外杀人，使用斧子、刀、剑，都不可能造成如此伤口。她正陷入思考时，小栗子也学着朱槿拿起残肢观察，小脸及其认真。
溥承颐见状，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小孩，不知道他是真才实学还是故作模样。
小栗子都观察一遍之后，皱了皱鼻子，喊道：“阿良我看完了，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朱槿闻声，回过神：“什么大秘密？”
“我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小栗子一脸得意，求表扬的模样。
“那你说说！”
朱槿和小栗子的对话引来溥承颐、沧海他们的目光，他们也一脸好奇。
“第一个是屠夫，第二个是种地的、第三个是卖柴郎、第五个是打渔郎。”小栗子一一说道，唯独漏了第四个。
朱槿可不会让他糊弄过去，眼角露出一丝危险的弧度：“第四个呢？”
小栗子抓着光秃秃的小脑瓜，嘴里嘟囔着：“第四个……第四个……。”
因为说不出来，眼眶殷红，快要哭了。
朱槿见状也没有责备，带着他上前重新检查第四个人的残肢腿，过会儿淡淡说道：“不怪你不知道，第四个是纤夫，你没见过，当然不知道！其它四个都对了！”
虽然其它四个他说对了，但是并没有沾沾自喜，而是认真的观察着残肢。
耿斤忍不住发出一声“厉害”，虽然早就见过这番情景，但还是忍不住惊叹。
溥承颐看过去：“这五名死者身份是什么？有人报过案，官府应该清楚吧？”
耿斤点点头，缓缓说道：“屠夫、佃户、柴郎、纤夫、打鱼户！”
沧海惊讶地看了眼朱槿和小栗子，竟然全部说对了，对方可是一个小孩。
溥承颐同样一脸惊讶之色，他忍不住问道：“小孩，你是如何知道这五人身份的？”
小栗子收回注意力，听到有人比他还笨，就不怎么失落了。淡淡说道：“这很简单呀，阿良经常给我说的，观、闻、想，先看他们的特征，再闻上面残留的味道，然后在自己小脑袋瓜里找到合适的答案。如果错了，那就是知识面不广导致的差异。伯伯们不知道吗？”
溥承颐被反问一句，而且对方天真地看着他只能故作冷淡的转移话题：“你怎么辨别呢？”
朱槿见他们的交谈有些过多了，刻意打断了他们的话：“小栗子回来，在大人面前不可无礼。几位大人肯定知道呀，你一个小孩都知道的事。”
小栗子哦了一声，低着头回到朱槿身边，没再理会溥承颐他们。因为他今天被骂都是因为这个伯伯，他心里的小九九知道，要想不被骂，就远离那个黑脸伯伯。
三位大人面面相觑，耿斤轻咳一声：“阿良先生来说一下吧！”
朱槿随口解释道：“第一位残肢有浓浓的猪毛味，加上指甲的猪食污垢；第二位手指粗糙，皮肤上指甲内的泥土污垢，有谷子稻草的清气；第三位胳膊上都是新旧划伤的痕迹，皮肤有一些树木的液汁没洗净残留的；第四没什么特别，纯粹见过同样粗大的腿部，因为长时间的重压导致的畸形；第五位也是味道和被水长时间浸泡的褶皱。”
小栗子同时也在认真听朱槿的话，他没有朱槿判断的那么详细，有一定猜的成分。
听起来很简单，若是真的需要观察判断却很难。
溥承颐没想到除了朱槿，竟然在乡野间还隐藏着如此厉害的人。
忽然想到朱槿，他一直平静的心绪忍不住泛起波澜。
除了这些简单的信息，并没有凶手留下的任何痕迹，不得不说凶手很狡猾。
几人从验尸房退出来，栾彩音见他们这么快便出来，迎上前。
朱槿主动说道：“没什么收获，凶手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恐怕要去案发现场看看！”
溥承颐走上来：“既然先生有此要求，那便一同前去看看吧！”
听到溥承颐的称呼，朱槿顿时一个激灵，拱手道：“不敢，廷尉大人的称呼小人受不起，若是没其他称呼还是叫阿良吧！”
“阿良总有种被占便宜的感觉，还是叫先生吧，本官自己说的，先生不必介意！”
四年不见，朱槿总觉溥承颐变了，变得可收可放。若是以前，要让他叫人先生那时决计不可能的事，今日他却主动称呼。
但是见他对待那个呵斥小栗子那名下人的气势比起以前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想再纠缠在一个称呼上，便随他去了。
一行人跟着耿斤先来了第一处，也是第一件案子报案的地方。四周光秃秃的一片，是一处野外的田地里，土地上还残留着一滩血迹。
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一行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耿斤看了眼渐暗的天色，淡淡说道：“其它四处地方都和这里差不多，两处在山里、一处在河道，还有一处在屠宰场。现在去吗？”
说着看向朱槿和溥承颐。
溥承颐看天色渐暗，考虑到这三人刚刚从外面回来，一身疲劳还未恢复：“还是明日再做安排吧，今日便先到这！”
耿斤见状，紧接着说道：“那请大家到县衙用便饭，已经准备好了！”
朱槿闻言，愣了一下，反应过激，急忙拒绝：“多谢耿大人好意，但是小人离家十几日，家中有许多事情需要忙碌，此次只能拂了大人好意，下次再自罚三杯赔礼。”
说着，不等耿斤挽留，便拉着小栗子和栾彩音一起离开了。
见他们逃似的匆匆离开，耿斤一脸无奈：“每次请他们吃饭都被拒绝，永远不兑现的下一次。”
溥承颐忽然开口问道：“耿大人，这三人一直都是清水县的人吗？”
听他询问，耿斤没隐瞒，主动说起：“回大人，并非本地人，两年半前他们来到镇子，一开始大家还很排斥他们，后来过程很曲折的留下了，一直至今。”
“两年半吗？”溥承颐不知道在想什么，独自呢喃。
沧海也忍不住多问一嘴：“他们那个叫大琴的没办法说话吗？今日好像一句话没说。”
耿斤被这么一提醒这才注意到：“大人一说我才注意到，他会说话，平时都是正常交流的，今日不知怎么一言不发！”
溥承颐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似乎有趣的事情有多了一件。
不说话之人、不接受吃饭邀请的人、聪明的光头小男孩。
奇怪三人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