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转过头去,看向正微笑着的秦钏,心情有些复杂,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樱桃小嘴微微张开,湿润的唇抿了抿,最终还是点点头,笑了笑,像是在附和秦钏一样。
江老太太也跟着顾寒的动作转过头去,侧面撇了一眼秦钏,似乎因为他这个不合时宜的回答有些不悦。
一时间,病房外很安静,空气仿佛都带了些致命的压迫感,冷得仿佛置身冰窖一般。
张欣有些无措地看着三人,不知道此时自己应不应该帮忙解围,有些语塞地看着当前的局面,默默不言。
“寒儿,你不愿意吗?”收拾了一下情绪,江老太太将刚刚情绪里的不悦全部都隐藏了起来,留下的只有那副和蔼可亲的皮囊。
她双眼盯着顾寒看,满眼似乎都有数不清的对顾寒的怜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做会在外婆怀里打闹的小女孩。
可顾寒却清楚得很,眼前的这个和蔼的女人,是躺在病床上的人的奶奶,却不是她的奶奶。
不知为何,她总是不能和江老太太打成一片,每每想要再将距离拉进些,总会有几分生疏感夹杂在中间,让顾寒不想靠近半分。
总而言之,只能总结出一个词,别扭。
突然被江老太太这么一问,顾寒也有些手足无措了,微微瞪大了杏子眼,栗色的瞳仁也闪烁着慌张,眼角下的泪痣更让她莫名有了几分委屈。
顾寒完全不知道,她的那副长相隐隐带了几分媚气,实在是勾人于无形之中。
秦钏见顾寒这幅样子,心里不禁颤了颤,似乎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反而让顾寒难办了。
可……他实在忍不住,也实在不想……
“我没有……”顾寒似是想解释什么似的,说话隐隐带了几分抗拒的意味,像是有些责备别人误会自己一样。
江老太太半眯了眼,并没有在这语气中纠结什么,反而是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她这个回答一般,连皱纹都张扬着向上。
不过几秒钟,她便立刻将那副表情收起,转而代之的,是一副自责的样子,破像是因为奶奶的溺爱导致孙子吃坏了肚子时的那副悔恨的样子。
“是我不对,人老了,有时候就是这样,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寒儿,是我不对。”说着,江老太太低垂下眼眸,苍老的手拉过纤瘦的手指,重重地拍了几分,似是在表达着什么似的,但顾寒读不出来。
只是觉得手背被拍得硬生生的疼,却又不敢说出来。
“唔……”顾寒有些语塞,还沉浸在刚刚的痛楚之中,大家一下子把话语权抛给她,反而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无辜地眸子垂下来,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手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说话。
张欣有些急了,想要解围,解释的话刚刚到嘴边,却见到顾寒突然抬起头,嘴角擒着的是一个无比官方的笑容——只有在遇到不熟的人,或者在接待客户是才会用到的笑容。
明明是上扬的嘴角,暖意却几乎看不见。
“没事,我可以照顾他。”说着,又望向了张欣,带着几分疲惫的神色,似乎是在倾诉者什么。
张欣皱了皱眉,有些心疼,可眼下这个情况,的确不容得她再多说些什么了。
见顾寒答应,江老太太选择性的忽略了顾寒有些勉强的神色,开心地点了点头,重复道:“好,好,能照顾淮儿就好。”
随即,又像是想要确定什么似的,偏了偏头,笑容立刻不动声色地敛了几分,甚至带了几丝威压的意思,道:“既然寒儿都答应了,那秦医生,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说着,又转过身,正面对着秦钏,耳垂上挂着的翡翠耳环都带着十足的冷意,仿佛此刻它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珠宝那样简单,更像是一个杀手用着十分顺手的杀人利器。
江老太太自然知道这秦钏刚刚说出口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就是特意来探探,秦钏究竟想要做什么。
像一只老狐狸一样,她不动声色便可以将一切事情都暗自按照自己的计划推动,根本丝毫不需要费一点力气。
说着,又笑了笑,仿佛刚刚那个破具有威慑性的话是秦钏的幻觉一般,满脸的皱纹都跟着乐呵,像是一个普通的和蔼的老妇人一样。
秦钏身上一阵寒意,他感到后背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自己的衣服。
“当然好了。”秦钏勉强勾起了嘴角,点着头,毕恭毕敬地回答江老太太的问题,下一秒,嘴角便犹如一个断了的弹簧一样,再也支撑不住,立刻垮了下去。
这一切自然被江老太太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仍旧一副柔和的样子,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一般。
随即带着顾寒进病房见江淮,并催促大家都快去各自忙各自的事。
自己呢,也佯装一副哈欠连天的样子,说要回去补觉。
在支走所有人的情况下,她还不忘不动声色地提醒自己的助理:“派几个保镖来,保护少爷,”随即,眼神一闪而过一丝凶狠,“对了,不要让任何进去打扰少爷和少奶奶。”
嘱咐好一切,她才似心满意足了,缓步走向停在地下停车场的豪车,回了家。
病房内,此刻只剩下顾寒与江淮,她呆坐在一旁,看着洁白的病床那张苍白无力的脸,无言,心里却已经掀起海浪。
下午,秦钏来给江淮送药。
送药自然是真的,但想要看看顾寒一人和江淮独处是怎样也是真的。只是刚刚走到门口,便被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色西服的男人拦了下来:“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少爷正在休息。”
秦钏抬起头,笑了笑,努力保持自己的好脾气,道:“我是医生。”
几个保镖不再回答秦钏的话,像是自动屏蔽了秦钏一样。
他不经意间向病房内撇了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
不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更别提阻止他们二人,此时此刻,秦钏连病床都进不了。
他笑脸莹莹地点了点,原路返回,终于在回到办公室之后,一拳重重地捶在了墙上,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