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芳这段时间闲来无事,便买了许多毛线,又买了很多关于编织的书,两个孩子贪玩的不回家,自己在家总想着给她们做点什么,想来想去,突发奇想,不如她来织两件毛衣吧!
说干就干的性子是从当兵的时候就养成了的,丝毫不拖沓,风风火火将毛线和书买回来,可是虽说买的时候信心很足,但是等到真正用两手夹着针,在毛线中穿插的时候,她却只能对着乱成一团的线不住叹气。
这时任兰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这是第二次通话,上次还是在两个孩子报到当天。
一看见那名字,韩芳的心情更加糟糕,乱得就像眼前的线团。
没好气的接起来,其实她更想挂断。
“喂!”
“这么大的火气干什么?我离你这么远都能闻到那股火药味。”对方不紧不慢,怡然地像是在品茶。
“有事?”
任兰慢条斯理地:“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起码的招呼都不打吗?”
韩芳冷冷地说:“有什么事赶紧说,我忙着呢,没时间搭理你!”
对方沉默几秒钟说:“卓云峰的女儿,我不想让她和我们佟左在一起,那丫头一直是你在抚养,我希望你能及时制止一下,毕竟,他们两个又见面了,对你我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是怕当年的事被翻出来,你没脸见人吧?”
“呵,”低笑一声,任兰说,“我做了什么事不重要,我现在想说的是,你要管好自己家的人,否则别怪我到时候翻脸不认你这个朋友。”
韩芳冷笑:“任兰,你对不起卓溪,现在由你儿子来偿还,这是理所应当。”
任兰的语气懒散中掺着冰冷:“我儿子不欠那丫头的,他凭什么偿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这个家着想,这点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韩芳语带嘲讽:“说得轻巧,任兰,你为了你的家着想,最后得到了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要是你不想办法阻止卓溪,就别怪我到时候翻脸不认人,别忘了,当年卓云峰那么强都没能逃得出我的手心,小小的一个卓溪就更不在话下,你还得记住一件事,白羽兵,呵呵,他现在正在提干,要是这段期间生出什么问题,到时候……”
韩芳深吸口气说:“你疯了。”
“没错,我是疯了,韩芳,我任兰的东西,都会不择手段地守护,你给我记住。”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那边挂断了电话。
韩芳失神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秋风吹的身上微冷,她伸出双手将自己环绕。良久,像是终于决定了什么,把电话打给了卓溪。
“溪溪啊,这个星期六你回家吗?”
卓溪顿了顿说:“回家。”
“那行,阿姨周五过去接你们。”
“嗯,好。”又压低了声音,“阿姨我们上课了。”
挂断电话,任兰的脸出现在脑海,韩芳心中怨恨,为什么怎么当年死的人不是她!
晚上放学的时候,卓溪告诉佟左这星期回家的打算,想不到他一下子就摆出臭脸说:
“那我呢?我还没人陪呢!”
卓溪说:“我又不是这次回去就不回来了。”
佟左声泪俱下:“我为了你都和家里老死不相往来了,这大周末数九寒天的你让我去哪里游荡去啊?我多可怜,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啊?啊?”
卓溪有些不能理解:“我真的会回来的。”
佟左的心里因为颜妍的话而非常不安,现在任何一件平常事都会引起他的高度警戒,以他对颜妍的了解,自家母亲如果没给她什么承诺,她是不会说出那样的话的。所以即便知道他拦不住卓溪,也只能一遍一遍去强调。
“我就觉得你回不来了。”
卓溪沉默两秒钟说:“第六感不能信。”
佟左盯着她说:“一切皆有可能。”
卓溪吃进去最后一口饭,将剩下的半碗菜倒进佟左的菜碗里,她说:“你不是说过,我走哪你跟哪吗?”
“话是这么说,但你周六晚上一定回来。”
卓溪摇头:“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溪溪你怎么这样啊?”
“我一直都这样,你不知道罢了。”
佟左心说我当然不知道了,你小时候可根本不是这样的!可是面上只能把最后一口菜仇人一样地吃进胃里,撑死得了。
卓溪见状,站起来:“走吧,刚才的事说定了,不许有怨言,不许反对!”
佟左垮了那张脸,命真苦!
佟左刚一回到寝室,柳长安今天竟然出奇地呆在寝室,要知道这小子自从恋爱以来他是很难抓住他的影的,今天晚上的月亮没升错吧?
“哎,你怎么在呢?”佟左问。
柳长安屁颠屁颠地凑上来,手上举着佟左放在寝室没带的手机说:“你家老爷子的电话,我替你接了,他让你回来的时候给他回。”
佟左一拍脑袋,这段时间简直是太放松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连忙拿过手机,匆匆拨了外公的电话。
“啊,外公!”那边的电话一接起来,还不等接电话的人说什么,佟左便先讨好地喊了一声。
“嗯,你小子还知道你有这个外公!”
佟左笑:“我怎么能忘了您呢,这不是学校太忙嘛,我没时间啊!”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妈妈吵架,多久没回家了?”老爷子我什么都知道。
“外公您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老爷子郁闷地说:“你那个妈啊,一天三次的在我耳朵边上唠叨,我想不知道都难!”
“外公您别听我妈乱讲啊,她现在气不顺呢。”祖孙俩显然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唉我说小左啊,那毕竟是你妈,差不多得了啊,不行再闹得大了,我这老骨头一把了,只想清清静静地生活,可不想解决你们的事了!”
“外公放心。”佟左笑呵呵地答应。
“嗯,”老爷子唠叨一堆才终于搬出今天的正事,“小左啊,这个星期该交考核了啊。”
“啊,是是是,我时时刻刻准备着接受您的审查呢,你放心,周六早晨我一定准点出现在您家门口!”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晚了一分钟,你知道惩罚是什么的。”
“不会不会,我准时,一定准时。”
“行了,这电话辐射太大,打了这么一会就脑袋疼,不说了,知道你周六来就行了……”老爷子絮絮叨叨地挂了电话。
“老大,”柳长安望着佟左这一脸说不上的诡异表情,“不用我当陪练了吧?”
唔,他周六应该在外公耳朵旁边灌点风,让他先心理上接受卓溪。
“老大——”
“啊?”佟左才回过神。
柳长安立马静音,摇摇头,闭上嘴,转身上床,倒在上面就开始装挺尸。
佟左抡了他一下。
“没吃药吧你!”然后躺在床上,心里计划着周六的事,幸福地闭上眼。
星期四一大早,佟左就赶在卓溪上早课之前把她劫到学校外面。
“溪溪,今天逃一天课好不好?”
卓溪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你都把我弄出来了,还那么多废话干嘛?”
佟左大言不惭地说:“不会逃课的学生不是好学生。”
卓溪:“……”不理他,自顾自往前走。鉴于之前佟左的几次劣迹,卓溪很有自知之明地什么都不问。
佟左却把持不住了,跑着追上卓溪,讨好地问:“你就不好奇?”
卓溪说:“问你你也不说。”
佟左说:“真了解我。”
卓溪想了想说:“像你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单细胞生物,很容易了解。”
佟左:“……”卓溪你说谁没脑子呢?
卓溪注意到两人所走的路线,有些奇怪。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
佟左得意地说:“哈哈,溪溪你怎么能忍不住问我呢?你不是特别不好奇特别有定力吗?”
卓溪识趣地沉默,她还不问了,你就憋着吧,憋死你!
等走到一处小湖边时,卓溪终于知道佟左把她叫出来干嘛了,湖边摆着烧烤架,他们要傍湖吃烧烤。
“我去拿肉,”佟左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小马扎,然后说,“你等着啊,咱们马上开吃。”
卓溪依言而坐,冬日的暖阳出来,照在她后背上,温温的。回过头去,下巴微微上扬,眼睛眯起,她伸出左手,五指撑开放在眼前,光线就顺着指缝倾泻下来,卓溪咧开唇,孩子般地笑了。
佟左提着一大兜子肉出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突然地就愣住了,不由得停下来。静静看了她半天,心疼得不知所措。
溪溪,你小时候不这样的,以前我不搭理你你都可以自己一个人嘴不停地说上一天,现在怎么能安静成这样?
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幕其实很美,想到这里,他走到另一边,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卓溪整个人大部分正面,而那个角度,也让卓溪的背影变得更加单薄。他掏出随身带的相机,调好焦距,对着那幅唯美的画面,咔嚓——
画面定格,美好被留下,珍之重之。
但这样的美好只会是最后一次出现,以后的卓溪,将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发什么愣呢?想我呢?”佟左走过来把袋子放下,很是自恋地问了一句,着手开始弄那个烧烤架子。
卓溪回过神来,眼睛还没从阳光的照射中缓过来,看佟左的时候好像也看见他的脸上有阳光的痕迹,她笑笑说:“我在想单细胞生物什么时候能基因突变一下,长点脑子什么的。”
佟左正在架一边的架子,卓溪这句话直接就让他手一抖,架子就随着他的抖动而立马散了架,刚刚有一点成果的东西顿时成了废料,佟左哀怨地瞅了瞅卓溪:“溪溪你赔啊——”
卓溪笑他:“说你笨还喘上了。”
然后不等佟左再嚎出声,卓溪便走过来帮忙,她说:“明年我选修一下生物学,这样就能有机会研究一下生物该如何变异变聪明。”
“卓溪……”
卓溪冲着佟左咧开嘴,脸上写着得意。
“怎么说我也领导一群人呢,溪溪你不能这么贬低我。”
卓溪忍不住笑弯了腰。
小河边一时间荡漾着的全是愉悦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