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瞪我,学医这么多年,我什么没见过?"丁寻随手扯过一条毛巾,折成长条,"不然,捂上眼睛?"
这个行,安晴笑了。
笑容还没散去,眼前一黑。
我去!安晴扑棱两下,摸着什么都往丁寻在的位置招呼,"丁寻你是不是整我?我洗澡你给我蒙眼睛?"
丁寻冷静的为她宽衣,涂沐浴露。
"有问题?你不是害羞么。又不是我害羞,为什么我要遮眼睛?"
安晴咬牙,行,你等着。
洗到最后,安晴眼睛折腾累了,闭上眼,迷迷糊糊睡着了。
丁寻把人抱出来,仔细擦干净打石膏的腿,又换上睡衣裤。
打算离开。
安晴翻了个身儿,死死抱住他胳膊,嘴巴嘟囔两声。
抽了三次,越抽安晴抱的越紧。
丁寻凑近了,才听到安晴嘟嘟囔囔的喊饿。
抬头一看,晚上十点。
只能哄着安晴撒手,给她做饭吃。
安晴满意的蹭蹭丁寻的胳膊,手松开。
他听到安晴最后说,"谢谢你季忱。"
跑到商店,买了几盒存牛奶,盯着货架上的烟,"来一包,软的。"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丁寻叼着烟,自嘲一笑。都戒烟多少年了,今天又吸上,简直,疯了。
抬头看一眼破破烂烂的回迁房,眉头皱的死紧。就这种地方,安晴居然住了七八年,都没攒钱买下一间房。
刚准备走进楼道,几个黑衣墨镜的男人,毕恭毕敬道,"少爷,老爷请您回去一趟。"
丁寻冷着脸,攥紧手里的塑料袋,"我先上去一趟,再跟你们走。"
他走了几步,后面三个人跟了几步。
"你们什么意思?"
三个人为难的表示,"老爷说立马把您带回去,不给您逃跑的机会。"
丁寻遗憾的看了眼楼上。这时候,安晴是睡着了,还是饿醒了?
他转身,牛奶扔到垃圾桶里,"走。"
丁寻钻进车里,其中两个黑衣人上了车,后面那个开走了丁寻的车。
悄无声息的抹去丁寻来过这里的所有痕迹。
丁家大宅,灯火通明。
丁老爷子穿着睡衣,正慢条斯理的品茶。见丁寻冷着脸进来,朝对面沙发上扬了扬手,"回来了?快坐,尝尝这茶。"
丁寻坐在对面,自己斟了一杯,皱眉喝掉。
他不喜欢任何茶饮,也不喜欢所有代表成熟的东西。
"大半夜,叫我回来,什么事儿?"
丁老爷子点了一杆子旱烟,抽了两口,见丁寻皱眉,才收起来。
还没等老爷子开口,楼梯上噔噔下来个女人。
穿着真丝睡衣,肿着眼泡子,坐在丁寻旁边哭诉,"丁寻啊,我实在睡不着,我梦见丁白了。他跟我说他在那边儿吃不上喝不上,还让人欺负。咱们可不能放过那个杀他的人,光坐牢顶什么用,能让丁白死而复生吗?"
丁寻皱眉,看着丁夫人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
丁老爷子无奈的叹口气,冲佣人点头,"把夫人扶上去,我跟少爷有话说。"
一股子怒气在丁寻胸口来来回回冲撞,却找不到出口发泄。
"丁寻啊,当初你弟下葬的时候,你可答应过我,再多当三年医生,就回来继承家业。我也没紧着逼你,多给了你半年时间。"
老爷子看他一眼,亲自给丁寻倒茶,"丁寻啊,我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不太好,你看,你弟走了之后,继承人也..."
丁寻手攥着杯子,手指骨节都发白。他笑了下,"再等等吧,我手底还有几个病人,这时候不好交接。"
"丁寻,我知道你恨我偏心。当年我是对不起你和你妈妈,但,但毕竟,我也是个男人,碰见自己喜欢的人..."
丁寻站起来,冷着目光,举高临下看着日渐衰弱的丁老爷子,"别说了,你这辈子谁都对不起。"
说完,要走。
却被保镖给拦住。
老爷子缓慢起身,走到丁寻面前,拍了拍比他高一头的丁寻。
"什么意思?"丁寻扭过头。
老爷子移开目光,"找你实在太费精力,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多住几天。"
"拘禁?"丁寻眯眼。
老爷子笑了,"这孩子,一家人说的什么混账话。我就是太想你了,除了年三十,你一年都不回家一趟。"
丁寻笑的无奈,"我这十几年都这么过来的,以前您怎么不想我?"
小号丢了,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大号来。
亲情还真是个费心思的事情。
老爷子的脸白了一阵儿,用笑容掩盖过去,"在家待几天,你阿姨看见你心里也舒服点儿,不然总惦记丁白。"
丁寻攥着拳头,心在一滴滴的淌血,"今天不行,今天是我妈祭日。我总不能扔下亲妈,来陪后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丁老爷子脸彻底的白了,拍拍脑门儿,"你瞧我这脑子,现在过了十二点又算新一天了。是你母亲祭日,我之前每年都去给她扫墓。"
"别去了。"
丁老爷子僵住,"什么?"
丁寻扭过身,高大的身体阴影笼罩在丁老爷子头顶。
"我说,别去了。别惹我妈生气,她这辈子夫离子散够惨的了,别去炫耀幸福。"
说完,丁寻抬眼瞟二楼,丁白的母亲正站在阴影里注视楼下这一切。
"你这孩子说话,我看跟你妈,好歹也是夫妻。"
"夫妻?你和上边这位才是夫妻。我妈只是个被挤掉的糟糠原配而已。看你领着上边这位每年祭日去膈应她,她也真够可怜的。"
丁老爷子脸红一阵白一阵,确实,因为愧疚他每年去祭奠亡妻,丁白母亲都要跟着。他也说不动她,只能由着她。
"我为什么一定要学医?"丁寻自嘲的笑了笑,"我妈在知道你抛妻弃子找了小三后第二年,就得了心脏病。因为要养我没钱治病,差不多每年都要昏过去几次,最厉害的一次,口鼻流血,那年,我才八岁..."
"丁寻!"老爷子打断丁寻,愧疚的拍拍丁寻的肩膀,"好孩子,爸爸知道错了。我现在没什么好补偿你的,丁氏集团爸爸打算..."
丁寻冷笑,"我不要。您最好提前领养一个,或者把公司卖了捐出去。我不会要什么丁氏集团,我现在有喜欢的工作,能养活的了自己。"
"你那个工作才挣几个钱,回来吧,回来帮爸爸,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
丁寻无可救药看他一眼,直到他二十七岁,才知道,自己原来有爸爸。而且,那个爸爸的儿子死了,他才有资格被认回丁家,当做替补继承人。
那种,不想要,却被恶心的感觉挥之不去。丁寻烦躁的想抽烟。
"快,拿香烛纸钱来。"丁老爷子招呼佣人,"拿双份儿。早上记得要给夫人炖个海参燕窝,她最近睡眠不好,她要问我的话"老爷子为难的看了丁寻一眼,压低声音,"就告诉她我去公司了。"
"是,老爷。"
丁寻冷冷的笑了,攥的手心生疼。他为他母亲感到不值,那个傻女人,之前总跟他说她喜欢吃玉米饼子,喜欢吃酸菜炖粉条。
海参,燕窝,怕是她这辈子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儿。
丁寻眼眶含着泪水,钟情错付,傻的让人心疼。
"走吧儿子,咱们去给你妈妈扫墓,开车到陵园也差不多天该亮了。"
丁寻脸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