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豆清脆却掷地有声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那几个最平平无奇的字眼却像是平底惊雷般炸开,让蔺扶摇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他看起来不敢置信,又绝望又难过,眼神明明说明了他此时所有的情绪,可是他却偏要装作若无其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他先是看了看芸豆,然后又转头看着唐思墨,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着笑着又忽然间沉默了。
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蔺扶摇有些沉重的喘气声。
他忽然间问,“你妹妹会看人命格?”
芸豆刚想点头,却被被傅锦邢揽进怀里,她抬起头,就看到傅锦邢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于是她乖巧的闭上了嘴巴。
傅锦邢淡声道,“她会不会看命格不重要,不过王爷,唐思墨的状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很不怎么样,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他看向唐思墨,那个曾经热烈张扬的如同太阳一般生机勃勃的女子,也在很久之前曾骑在马上用一柄黄金弯弓对着他,冷着脸说出“巾帼不让须眉”,然后和他比赛,最后两个人打成平手。
唐思墨曾是乾州最小的弓箭手,年纪小小她便可以百步穿杨,从来没有失手过。
于乾州百姓而言,唐思墨是他们养出来的最厉害的幼狼,他们渴望着唐思墨茁壮成长,然后继续守护着乾州。
可是乾州城破,百姓无一人生还,唐思墨也被亲生父亲送向敌人床榻只为自己活命。
傅锦邢并不知道唐思墨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三年一别,再见唐思墨时,她就已经变了许多。
如今的唐思墨像是一具空壳,失去了内在的芯子,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的身体。
这样岌岌可危的状态,唐思墨活着都很困难。
傅锦邢不会算命,可是他看到唐思墨的那一眼他就知道,唐思墨活不成了,多则一月,少则三日,这具身体就会永远沉睡。
可是蔺扶摇却要欺骗自己。
“她不会死。”
蔺扶摇看着傅锦邢兄妹俩,眼神里闪烁着几分偏执。
他一字一句道,“我当明澜是童言无忌,这种话下次不要再让我听到。”
蔺扶摇像是发了火,整个人看着怒不可遏。
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说唐思墨一星半点的不好。
芸豆有点无措的看着蔺扶摇,在她的眼里,这位王爷已经是失心疯了。
可是她也能看出来对方此时此刻伪装之下的惶恐不安,于是她没有选择再说什么。
再多说几句,这位王爷只怕是要和唐思墨一起死了。
后来芸豆被抱着从屋子里出来,她趴在傅锦邢的肩头看着那个漂亮的小院在视线里越来越远,最后直至消失不见。
走出王府的时候,她很轻地问了一句,“哥哥,人都是要死的吗?”
傅锦邢微微侧头看向芸豆,他道,“你会帮人看命格,我以为你会很清楚。”
芸豆却摇头,“人死了会去地府,我要是死了,我也会去那的吧?”
她忽然间想到了奶奶,奶奶死了,应该也是去了阴曹地府。
在哪里,说不定奶奶还在等她,到时候她若是死了,保不准还能和奶奶见面呢!
芸豆忽然间又有一点期待,甚至于对死亡都不觉得有什么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