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
苦思冥想中的阮柠不知何时已然沉沉睡去,然而本应早早睡去的男人,此时却有了动静。
卧室里,一道人影从中缓缓“移出”。
卧室内的灯光将男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但随着男人进入客厅,那长长的影子也渐渐隐没在客厅中的黑暗中。
郁铮此时并没有坐着轮椅,而是背对着光缓缓的,用自己的双腿走到沙发边,垂眸打量着蜷缩在沙发上熟睡着的女孩。
哪怕是如此静谧的氛围中,他的脚步声也没有惊醒睡梦中的女孩。
看着与自己得到的资料中,完全不同的女孩,郁铮的眉心渐渐扭成了一个“川”字。
一个月前的阮柠还是养尊处优的沈家大小姐,但一个月后的她,却身形消瘦带着上了与他不同的病弱之色。
沙发很大,哪怕阮柠呈大字型睡在上面,再多加一个人也都绰绰有余。
可饶是如此,但熟睡中的阮柠,却努力蜷缩成一个团子,一副满是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这副样子的阮柠,不禁让男人的眸色越来越深。
他缓缓前倾身子,仔细端详着阮柠。
你真的,不喜欢那个姓陆的了吗?
但只要是你说的,就算是谎话,我也愿意相信。
郁铮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朝着女孩缓缓伸出了手。
他带着薄茧的那只手轻轻划过女孩的脸,动作很轻。
见阮柠丝毫没有反应,郁铮干脆挤上了沙发,虚虚的将蜷成一团的阮柠拥入怀中。
那小心翼翼,却又非将其圈入自己领地的模样,让人不自禁联想到守护自己宝藏,不容外人觊觎的巨龙。
……
睡梦中的阮柠,额头突然撞到了一块热乎乎硬邦邦,却又带着几分弹性的东西,猛地心头一惊,睁开了眼。
感受到从他人身上传递而来的温热感觉,以及腰上异样触感,阮柠眸色一沉,抬腿就是一脚:“什么人!”
“砰!”
“唔!”
伴随着重物坠地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男人一声虚弱的闷哼声。
透过黯淡的月色,阮柠幽深中带着杀气的眼神在看到地上男人茫然失措的模样时,杀气渐散,随即而来的是满满的疑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睡在床上吗?”
阮柠和郁铮的声音,同时响起。
阮柠揉了揉太阳穴,夜视视力极好的她避开地下瘫坐在地男人,打开了灯。
骤然亮起的灯光,让阮柠与郁铮同时闭上了眼,缓了一阵后才适应过来。
“说说吧!”
阮柠拉过椅子坐了下来,指了指卧室的方向,又指了指沙发,“郁先生,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郁铮茫然地看着阮柠,眼神中充斥着不可置信,“我怎么会……在地上?”
阮柠凝眸看着郁铮,见男人神情不似作假,一双好看的秀眉不禁微蹙:“你……该不会是有梦游症吧?”
“梦游?”郁铮连连摇头否认,“不可能,我怎么会有梦游症呢?以前,我以前从来就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郁铮拒绝的反应,反而让阮柠确信了几分他有“梦游症”。
“行吧!”
阮柠搓揉了一把脸,“此事就此打住,反正梦游症也不是多大的病,注意些就行了。”
郁铮见状,心中微喜,但面色依旧是那副不安,不敢相信自己有“梦游症”的神情,“会不会是……我今晚受到的刺激比较大,所以潜意识没安全感,才过来找你求保护来了?”
“嗯嗯!”
阮柠顺着郁铮的话点了点头,“过度压抑,精神紧张等心理原因,是有可能导致梦游的。你也别太紧张,只要进行心理疏导外加药物治疗,你的梦游完全可以治好的。”
“真的吗?”
郁铮眸色一亮,看向阮柠的眼神满是崇拜,“阮柠,你真厉害,懂的真多!”
阮柠见状,淡淡一笑。
她懂的东西当然很多,但上辈子,却完全没为自己派上用场。
因为想让“父母”多关注自己,会夸奖自己,她暗中学会了多种技能。
不过最后,为了“父母”对沈伶霏的亏欠之心,不让沈伶霏有心理落差跟自卑感,她便将自己的马甲紧紧捂住,以至于最后换来的却是……
算计、背叛。
“起来吧,地上凉!”
阮柠起身,朝着郁铮伸出了手。
将郁铮从地上拉起后,她搀扶着郁铮坐在了沙发上。
见郁铮身上的那套不合体的睡裙上透出星星血迹,阮柠有些郁闷了,“我感觉,今晚我不是在给你换绷带,就是在准备给你换绷带的路上。”
“疼不疼?”
“不疼的。”
郁铮惨白着一张脸,对着阮柠笑了笑,“只要你不怪我麻烦,我就一点都不疼。我的伤口没事,不用换的。”
对于郁铮的反应,阮柠感觉很诡异。
这个男人对她的态度,未免有些太小心翼翼了些。
这个郁铮,从她接触开始所表现出的模样,像极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病人。
而这种人,会情感麻痹,无法正常地体验到情感,对人的态度也应该是冷漠,不信任。
就算她收留了这男人一晚,但就这小小的羁绊,也不足以让他患得患失到这种程度。
郁铮见阮柠陷入了沉思,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愈发古怪起来,心中一沉。
“你……”
郁铮苦涩一笑,眼神哀戚的问道:“阮柠,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负担?”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都懂的。”
郁铮低下了头,语气失落:“从小到大,因为我身体的缘故,好多人都当我是累赘,我虽然有兄弟朋友,但……”
说到这里,郁铮抬起来,眼神委屈巴拉的看着阮柠:“阮柠,你是第一个不是因为我姓郁而巴结我,也不是那种第一次见我因为我身体不好就嫌弃我的人。”
“明明我们素不相识,你愿意收留我,给我饭吃,你是个好人,我知道的!”
被郁铮二次发“好人卡”的阮柠,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郁铮的话,已经隐隐透出他就是郁家人的意思。
至于给他饭吃,饭是郁铮自己做的。
而他说她是好人……
好吧,上辈子的她从头到尾都是个滥好人,但这辈子,她是真不想做那种透头彻尾的好人了。
“好了,不说了。”
阮柠扶额一笑,“你先……”
“砰砰砰!”
阮柠的话还没说完,门口便传来了哐当的砸门声,与此同时陆唯川满是怒意的声音也随即在门外响起。
“阮柠,我知道你在这里,给我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