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灵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像极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偏偏,这还是她始料未及的。
从前没有方晚意的时候,老夫人旁边那个位置永远是她的专属,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陆羽灵心里紧紧揪了起来,说不出来的沉闷感令她浑身不舒服,却终究保持微笑,并没有发作。
今天不是她的主场,多说无益。
她更相信时间的力量,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相信大家假以时日一定能看清楚方晚意的真实面孔。
“其实当初,要不是珒川突然出事,迫不得已娶了她,现在站在珒川身边的就是灵灵了,这么多年灵灵帮忙在国外寻找珒越,没想到倒是被别人捡了现成,可真是可惜。”这时,林清如冷不丁开了口。
她的声音并不高,却足以令在场所有人听个一清二楚。
就连方晚意也心头一凛。
果然,他们两口子最中意的儿媳妇儿是陆羽灵。
也对,陆羽灵算得上周珒川的青梅竹马,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不说,又对周珒川一往情深无比专注,简直就是完美儿媳妇儿。
“妈。”周珒川语气加重叫了一声,提醒似的。
林清如冷笑,“怎么,我难道说错了,你本来就应该跟灵灵结婚,她辛辛苦苦为你奔波劳碌这么多年,到头来……”
“阿姨,不是这样的。”陆羽灵眼看着形势越来越失控,急忙开口制止:“我很感谢您的喜欢,可是大家都知道感情这事儿强求不来,当初珒川娶了方小姐固然不是出于本意,可他现在的确应该肩负起自己的责任,而不是放弃一个对他有恩的人,这样外面的人会闲话的。”
陆羽灵这话说的,艺术成分很高。
好像周珒川现在跟方晚意在一起,只是出于责任跟义务,以及不想让外人说他始乱终弃是个不堪托付的渣男。
两人之间的感情,倒是被她轻飘飘一笔带过了。
到底是林清如最喜欢的儿媳妇典范,她一开口,瞬间安抚了林清如的坏情绪,后者冷冷一笑,“倒也是这样,不过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拿她当真儿媳妇儿,毕竟以后……”
“我以后不会跟她分开,诸位不必劳心劳神为我们的事操心了。”周珒川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态度坚定。
方晚意都震惊了。
他们不是才刚刚开始谈恋爱,这八字还没一撇,她以后要不要跟他在一起还说不定呢。
“什么?”林清如瞬间怒了,“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她……”
“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这就够了!”周珒川冷然开口:“今天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也请你们给我的妻子应有的尊重。”
说完便带着方晚意离开。
回到他们自己家,方晚意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简直太……
太男人了。
是的,她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形容词可以形容他,只觉得他很男人,很值得托付。
“笑什么?”周珒川发现她的不对劲儿,坐了过来,揽住她的肩膀,“在咱们周家,我总不能再让你受到伤害。”
他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谁都知道,门第之见所有人都有,孰轻孰重罢了,他只希望尽自己全力给她提供一个相对温暖的环境,而不是任凭她经受风吹雨打。
方晚意抿了抿唇,心头默默有些酸涩。
“你已经很好了,我很满意,但是……”她挑了挑眉,“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你啊。”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跟他打趣。
周珒川却如临大敌,一副紧张模样,蹙眉道:“你不喜欢我么,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喜欢我?”
方晚意哭笑不得,她倒是还没见过这么直白的,直接问别人什么时候喜欢他,好可爱好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个嘛……”方晚意捧住他的侧脸,捏了捏,才发现这家伙的脸简直神来之笔,不管怎么捏怎么捏都依旧帅气如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忽然,她被男人握住腰往前一带,接着,一个吻轻轻落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一般,莫名走了缠绵的意味。
方晚意瞬间大脑宕机。
好家伙,他又在撩她了。
第二天早上,周珒川带着方晚意去了他提前打过招呼的医院。
这医院是他们周家的私人医院,所有的医师团队都是世界一流,各种设备仪器也不遑多让。
周珒越被带了过来。
看得出来他对进医院十分排斥,低着头,一副沮丧模样。
“我已经没事儿了,真的不想去医院再检查了。”周珒越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哥哥,眼底划过几分无奈。
周珒川同样无奈,缓声道:“听话,之前在国外检查得不够精细,咱们今天要彻底检查一遍,有什么问题一次性给你解决了,知道么?”
周珒越眼看着自己挣扎无效,只能被迫配合。
他被抽了一管血进行化验,等待结果的时候就在楼道里坐着,靠着座位背,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珒越在想自己从前的日子。
他是那一批人里现在唯一活下来的,从小跟他长大的那些孩子,隔一段时间就会死一个,隔一段时间就会死一个。
这种随时随地有可能面对死亡的恐惧,早已经在他的潜意识里形成习惯。
这么多年,他也早已经习惯了用一张帅气的笑脸在人堆里讨生活,只有他笑着,那些富贵人家的千金或者阔太太才会为他一掷千金,才会让他的日子好过一点。
因此他并不是乐天派,他只是被逼无奈。
鬼知道他有多痛恨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有多痛恨那些将他当成玩物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人!
可是,偏偏他还没来得及亲自给自己报仇,周珒川就到了。
他神兵一样的哥哥,为他清扫了一切障碍,让他能够安全回到家中,感受久违的温暖。
周珒越勾了勾唇角,眼底划过一抹无法言说的涩然。
他的手,却在袖子里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