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先别说话，先出去，我一个人守着她就行了。”
“我也等着晚意，你最近得对晚意好一些，不过……晚意知道她怀孕了吗？”
……
那些声音交织纠缠，就在方晚意耳边盘亘，令她愈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虚无缥缈的梦。
怀孕？怎么可能，她从来没想过这回事，况且那几次还是在他们刚刚发生亲密关系时，根本不可能几次就中。
片刻之后，病房里安静下来，方晚意才悠悠转醒。
周珒川陪在她身边，侧脸十分俊朗，但浑身弥漫着种无法言喻的烦闷，神色格外肃穆。
“你醒了？”看到她睁开眼睛，他的声音扬了起来，露出微笑激动道：“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叫医生？”
方晚意想要开口，脑子里却一阵晕眩，胃里同样翻江倒海，她硬生生忍了，不想让他担心。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她勉强笑了笑，嗓音格外嘶哑。
周珒川将她一双手捧在手心，目光沉静忧虑，“我后怕，都怪我没跟着你。”
他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此时此刻眼底却满是担忧，盯着方晚意憔悴苍白的面孔，不愿挪开视线。
“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方晚意有些无奈，看着他布满紧张的眼睛，她心里也涩涩的。
“黑衣歹徒已经被抓进去了，不用担心。”他道，“是周彦的人，但是咬死不承认。”
方晚意轻轻“嗯”了一声，她早已经猜到，周彦也是狗急跳墙了。
屋里又陷入沉默。
周珒川似乎心里有事，半天不发一言。
方晚意再三询问，他终于开了口：“晚意，你最近有没有感觉自己哪里不对劲儿？”
“没有啊，一切安好。”方晚意扶着床坐了起来，脑子里那股子晕眩再度袭来，胃里好像还有几分恶心。
突然联想到她在梦里听到的那些话，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
怀孕？
她该不会怀孕了，不然周珒川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周珒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她直直盯着周珒川，不放过他眼底任何一丝情绪变动。
后者见瞒不下去了，只好开口：“晚意，你怀孕了，你有了我们的孩子……”
他的声音有些沉，紧盯她的眼睛，语气有几分忐忑。
“什么，怎么可能？！”方晚意一把甩开他的手，刹那间脸上血色尽褪，满眼震惊。
周珒川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十分愧疚，“可能就是之前那几次，我们没有做措施，晚意，这都怪我，我会尽力弥补你的，但是这个孩子……”
“我不要！”方晚意想也没想便开了口，“你出去。”
也就眨眼功夫，司颜怀孕时候的艰辛生活，产房里撕心裂肺的吼叫，血淋淋的床单被褥，一幕幕仿佛可怕的诅咒，进了她的脑海。
方晚意是恐惧的。
她答应了陈俊康，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公司，现在才刚刚步入正轨，还没有发展起来，怎么能让她回去生孩子？
怎么可能啊！
周珒川看她脸色难看，知道自己这会儿多说无益，沉默片刻，很听话的出了房间。
方晚意一个人待了整整一天一夜。
她想了很久，包括周家人的期待，包括自己即将面临的所有。
她不敢赌，更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妥协。
不生，就不生。
天亮之后，她才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床边只有司颜一个人。
“醒了，来，喝点水，你嘴巴都干了。”司颜将她扶了起来，十分贴心的帮她喝水。
方晚意依旧恍惚，她润了润喉咙，才道：“你怎么在这儿，孩子呢，周珒川呢？”
“周总将周老夫人送回去了，他在外面。”司颜两手一摊，看着轻松，眼底却浮现出担忧来。
她怕方晚意最后还是被这些人推着往前走，没有办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你觉得我该留下这个孩子吗？”方晚意沉默许久，才喃喃开口。
司颜吓了一跳，急忙道：“晚意，这种事你最好谁也别问，你要是喜欢孩子，想生个孩子，做好为了孩子牺牲一切的准备，那你就生。
可你如果什么也没有准备好，也不想让这个生命到来，我劝你三思，因为一个不被妈妈喜欢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是一个天大的悲剧。”
方晚意又何尝不知道。
她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孩子据说有一个多月了，其实站在我的角度来考虑，你长得美周珒川又长得帅，你俩的孩子那肯定不会丑，如果是个儿子那就跟咱们淘淘一起玩耍，如果是个女儿，说不定还能结亲家。”司颜笑道。
气氛有所松缓。
方晚意又是沉默，她望着虚空，灵魂好似被抽空了。
这种感觉真的特别糟糕。
她在医院待了好几天，等精神养好了，胳膊上的伤口也不需要再换药的时候，她回了家。
家里所有人好像都对她的事缄默不言，一切照旧。
唯一的变化就是，厨房多了四个大厨，饭桌上的饭菜样式更多了，一天三顿，顿顿都格外丰盛。
方晚意已经决定好，这个孩子她不要。
司颜有几句话说的很对，如果生出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期待的孩子，对孩子来说未尝不是一件残忍的事。
她想了又想，在手机上预约了人工流产手术，就在两天之后。
可这天晚上，恰逢周珒川不在，周老夫人突然来了他们家里。
周老夫人带着两个女佣，三个人手上个个提了好多礼品，全是用来补身子的。
方晚意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也已提前想好措辞。
可没想到周老夫人却只是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让她安安静静休养着，至于其他的事，现在就不要再考虑了。
待了十几分钟，就是没有提“怀孕”这两个字。
方晚意猜到是周珒川起了作用，她内心稍安，可没想到周老夫人临走之前，还是说了几句话：
“晚意，你也明白，珒川年纪不小了，虽然这是你们夫妻二人的事，可是，可是我们也真是盼望着想抱重孙子，还有你婆婆，她要是知道这个好消息，说不定就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