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各处角落都点着蜡烛,将整个房间映照得温暖昏黄。
郑知府自顾自的坐在桌前,拎起桌上的茶壶开始斟茶。
见他们过来了,十分自然的伸手邀请入座。
“不知几位深夜登门所为何事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茶水推到他们三人面前。
柳诗忆伸手摸了摸茶杯,有些烫手。
“郑知府何必明知故问呢?这么晚了您还穿戴的如此整齐,房间角落里的蜡烛都没熄,还备好了开水泡茶,想必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吧?”她纤眉微挑,自信开口。
郑知府闻言,正眼打量着她,忽然一笑。
“你就是诗儿?”
“正是民妇。”
“听闻你医术高强,没想到人也这么聪明。”
“我行事向来讲究效率二字,郑知府,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您女儿的脸,我能治。”柳诗忆懒得搞那些弯弯绕绕,直截了当的表明了来意。
郑知府闻言,原本前倾双肘撑在胳膊上的身体缓缓后仰,看向她的眼神中透出几分赞赏。
“你这小姑娘果真不一样,好好好,既然你这么敞亮,那我也不得不多问一句,诗儿姑娘诊费几何啊?”
柳诗忆扯唇一笑:“义务出诊,不要诊费。”
“不要钱的东西才最贵,诗儿姑娘不受诊费,是想从其他事情上把诊费给挣回来吧?”郑知府笑呵呵的,像是家中年长的长辈看着成才的小辈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郑知府您的法眼。”柳诗忆开口先夸上一波,随后道:“我所求的不多,只求郑知府能还我们全家一个公道。”
“今日的事我已大体了解,王麻子虽然有错,但你大脑公堂也是事实,若都严格追究起来,你也逃不过处罚。”
柳诗忆闻言立刻起身,对郑知府拱手道——
“诗儿甘愿受罚,只求郑知府能还我家里人和村里人一个公道,王麻子毁掉的不只是几坛子酱菜,更是村民们半个月的心血。
望云镇的百姓受魏县令压榨多时,他私增粮税,让百姓们家里没有可用于过冬的存粮,大家好不容易才重新开辟出一条生路,结果却被他府上的管家毁于一旦。
若这种恶人不受到惩罚,只会让望云镇的百姓更加心凉,这天下就真的没有公道可言了。”
“你的野心倒是不小,刚才还说要本官惩治王麻子,这会又说起魏县令的不是来了,你这是想把他们一窝端了啊。”郑知府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难道郑知府就不是正有此意吗?”柳诗忆抬眸看向郑知府,一双明亮的鹿眸中迸射出精锐的光芒。
坐在一旁的陆风和裴卿书皆抬眸看向柳诗忆,觉得她今日说话有些过于大胆了。
“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是何种罪过?竟敢如此口出狂言!”郑知府怒声喝道,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诗儿知道,但诗儿这不是污蔑啊,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难道郑知府先来望云镇巡查就真的只是为了您女儿的容貌吗?
铁面无私如您,恐怕是不会利用公务暗行私事吧?”柳诗忆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郑知府脸上的表情。
“继续说。”郑知府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您能听说我在外的神医美名,自然也能听说望云县魏县令的臭名,您打着要来拜访名医的旗号前来此处,无非是想给魏县令一个假的由头,让他放松警惕,您好趁机查探出他的罪证,一击即中。”
柳诗忆分条析理的说着,对面郑知府眼底的警惕慢慢转为震惊,继而又转为赞赏。
她话音一落,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看着郑知府,想要看出他此刻的情绪。
只见郑知府紧绷的神色骤然一转,咧开嘴巴哈哈大笑了两声,指着柳诗忆——
“你这丫头,真是个人精啊,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见郑知府如此,柳诗忆暗自松了口气。
她哪里是精,刚才全是她的猜测,将那些话说出来完全是她的一场赌博。
幸好她这次赌赢了,否则她真的不知道惹怒了郑知府之后,孟姨和张大夫又该何去何从。
如今终于试探出郑知府来此处的目的,她只要能想办法帮郑知府达到目的,就好办了。
“郑知府,您想整治魏县令的话,我倒是有个办法。”柳诗忆微微扬眉,唇角勾着,嘴唇紧抿,一脸憋着坏笑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现在特别像给反派出坏主意的狗腿子。
“哦?你且说来听听。”郑知府十分感兴趣的将耳朵让了出来。
柳诗忆捂着嘴在郑知府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风和裴卿书努力用内力探听着,两人听完她的话后,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哈哈,这个主意不错,你这丫头,还真是古灵精怪的。”郑知府听了之后亦是开怀大笑。
“您觉得可行就行。”
说完,她又道:“不知郑姑娘人在何处?若她想恢复容貌,还是得尽早用药才好。”
说起郑美玲,郑知府刚刚高涨的情绪又立刻落了下去,脸色肉眼可见的垮了。
“她就住在隔壁,不知此时睡了没有。”郑知府的语气都变得有些缓慢,神色哀怨。
“那……我去瞧瞧?”她试探的问。
郑知府缓缓点头,低垂着眼帘,没再做声。
“你们先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临走前,她对裴卿书和陆风叮嘱道。
她起身来到隔壁,敲响了郑美玲的房门。
“咚咚咚——”
三声过后,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太晚了睡着了?
算了,要不还是等明日审判结束后再来吧。
柳诗忆正转身想走的时候,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她一回头,赫然看见一个身材消瘦的女子站在房门口。
因女子与郑知府长相有几分相似,她一眼便认出此人便是郑美玲。
只见郑美玲亦是衣着齐整,头上戴着一块黑色的纱布,将她整个头都包了起来,包着她的侧脸,最终牢牢缠绕在脖子上。
她眼帘微掀,泛白起皮的双唇轻启。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