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漫长的一千多年生命之中,唯有一次栽在了别人手中,那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隆冬腊月踏雪而来,却比那漫天的白雪还要冰冷,气质傲雪凌霜,性格不近人情。
她下山之前,曾立誓要斩杀世间一切邪魔外道。
一直以来,从未杀错一个好人,没想到,却在他这里栽了跟头。
“当时村中有婴儿失踪,她以为我就是那邪祟。”小气包目光悠远,回忆绵长。
我心中一刺,隔着血肉都觉得有些隐痛。
但他并没有察觉,而是自顾自的陷入了曾经的回忆:“她当时对我施展幻术,做得很是逼真,我中了她的计。”
他简单的一笔带过,不自觉扬起的嘴角,却明显的暴露了,他心中的那股暖意。
似乎这个幻术,不是什么可怕的法术,而是一个朦胧的美梦。
我的心里酸溜溜的,有点不是滋味。
此时此刻,我很想问问他,幻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值得他嘴角含笑的回味,可临到头,我又胆怯的缩了回去,终究还是耸啊……
“总之,那次,她伤错了人,而我,也失了手,就这样认识了。”小气包目光深深的看着我:“我就是这样,认识的尧山幻门。”
幻门之术,他曾切身领教过,所以,当看到湖心亭立着那块石敢当时,他的思绪立刻被吸引到了阵中。
“这个阵法很是精妙,设阵之人,利用泰山石敢当这个煞中之首,配合幻术建立了一个假的泰山府,也就是说,这底下,有一个假的地狱。”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声音低哑暗沉。
我头皮一麻:“假的地狱?”
他轻声‘嗯’了一句:“不然你以为,这地下的鬼怪怎会这么老实?”
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这个阵法真是绝妙,创造一个假的地府,管束着下面的妖魔鬼怪,让他们不敢造次。
“但方才,我看到,泰山石敢当的煞气小了很多,导致幻术失灵,很多厉鬼都跑了出来……”他顿了顿,目光移向了碧云小镇的高楼:“我怀疑,这件事跟这儿有关!”
想要了解真相,除了上湖心亭,要么就是去找方敏。
两者之间我当然选择方敏了!
我拨通了方敏的电话,片刻之后,她的红色宝马车缓缓停到了路边。
一身紧致的窄红流苏长裙,配上妖娆的烈焰红唇,她在路人的注目礼中,昂首挺胸的来到我们面前,见到小气包的那刻,她惊讶地轻呼一声:“你……你怎么……”
她的惊讶反应,倒是提醒了我,莫乾坤下午见到小气包时,居然一点也不惊讶,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似的。
小气包懒得解释,眼睛看也不看她,无声地转向了湖心亭。
方敏惊讶之余,目光随之转移,下一秒,眉飞色舞的面容凝滞。
“怎么会这样……”她眉头几乎拧做一团:“谁动过阵法了!”
她旁若无人的将双手举过头顶,快速的结了手印,待两根食指并拢,她朝眉心一点,只消片刻,身上就惊出了一层冷汗。
“石敢当上的字,被人弄掉了!”她脸色惨白。
小气包也是神色一敛:“遭了!”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俩,方敏解释道:“泰山石敢当若没了这几个字,就是普通的一块镇石,根本压制不住湖里的东西。”
我用力的咽了口唾沫:“现在,岂不是湖里的那些都跑出来了?”
她摇摇头:“我师叔祖当年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所以她做了两手准备,在幻境中,用我们本门的镇物作为替代品,暂时稳住了阵法,但这并非长久之计,我们必须立刻将阵法恢复。”
提起师叔祖,小气包的眼眸闪了闪。
如果我没记错,方恨云就是方敏的师叔祖!
我的心情瞬间糟糕透了,从小到大,就算被人指着鼻子骂我是丧门星,是引蛇的妖物,我都没这么难受过。
因为那时的我有树洞,可以吐露心里话,但现在……树洞没有了。
我允自发着呆,心里乱成一团麻。
方敏这边已经脱下了高跟鞋,滋啦一声裙摆撕开,她后退几步,做出一副百米冲刺的姿态。
我吓了一跳,连忙钳住了她的水蛇腰:“敏姐,你想干嘛?”
方敏挣扎得双脚离地:“别拦着我,我要下水,过去补齐阵法。”
“要补也不能游过去啊,危险……”我和她扭做一团,引来好些大爷大妈围观。
关键时刻,小气包几步上前,眼神如冰冷的子弹,一一扫过,那些看热闹的人,非常自觉的散开了。
“别闹了。”小气包不容置疑的开口:“那个地方,谁都不许去!”
“为什么?”方敏问。
他沉吟了一下,大手一挥,一道如丝的白光,从指间滑走,水蛇般漂过水面,刚触碰到湖心亭,就被弹开了。
顿时,亭子周围黑气弥漫,几乎将它湮没于黑暗中。
我和方敏傻愣了片刻,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