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一凉,没想到王若雪恨我恨到这般地步。
怪不得小气包说她自作孽,不可活。
“她情有可原,那其他人呢?”我问。
洪安挨个指着身边的人:“这位,宏华集团徐总裁,他希望他家里的两个兄弟死于非命,这样,集团就是他一个人的了;还有这个,家具城的王老板,他想跟糟糠之妻离婚,却不想分财产,于是来许愿,希望老婆发生意外,这样,他不仅不用分钱,还能领到几百万的保险……”
我听着他数落着这些人,越听,心就越发的寒凉。
原来,人心竟能可怕到这种地步,比厉鬼还要令人胆寒。
面对利益,面对私仇,无论是手足兄弟、结发妻子还是同窗友人,统统都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洪安,就像他为自己美化的形象,似一尊高高在上的佛,审判着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
“他们自愿用灵魂跟画中仙交换,怪不得任何人……”洪安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得我头皮发麻。
我静静地看着他,话锋一转:“在你如此落魄的时候,都没有放弃过画笔,你应该很喜欢画画吧!”
笑声戛然而止,他红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望向我。
“我只想问你一句,现在的你,还喜欢画画吗?”我补充道:“像以前那样,纯粹的喜欢。”
他一下被我问住了,认认真真地思索一番,随即颓败地摇摇头:“不喜欢,我现在一点也不喜欢画画……我很痛苦,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洪安的灵魂,就跟他的画作一样,已经不纯粹了。
他的身体里,住了一个妖物,一个会凝聚紫眸的妖怪。
是这只妖怪在控制着他,他就像一台没有灵魂的画作机器,每天画着不同的妖魔鬼怪。
这一切,跟神秘人脱不了干系!
“你是怎么认识神秘人的?”小气包淡淡的问。
洪安说:“是在街头遇见的。”
三个月前的一个夜晚,他还在夜市上摆摊,天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当时我收不快,很多画卷都被雨水淋湿了,我心痛得嚎啕大哭,这个时候,他来了,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像神明一般降临在我的画摊前面,他蹲下身子,心痛地抚着我的画说‘可惜,可惜了’……”
听到有人说可惜,洪安的心仿佛没那么痛了,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对他说:“画都毁了,如果你喜欢,我明天还在这儿。”
神秘人优雅地摇了摇手指,对他说:“你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浪费生命。”
他给了洪安一个香囊,告诉他,这是世界上,最顶级的颜料,让洪安拿回去画一幅美女图,他自会上门取货。
洪安将信将疑,将香囊带回了出租屋里,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包灰白的粉末。
他将粉末倒入了水彩颜料中,画了一幅瑶池仙女图。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用了神秘人给的颜料后,人物的颜色异常鲜艳,栩栩如生,就像个活人。
他激动极了,迫不及待想跟神秘人见面,问一问这到底是什么材料。
结果等着等着,他睡着了,梦里,一个衣带飘飘的红衣仙娥朝他飘来,他揉了揉小眼睛,这不就是他画的那位仙女吗?
仙女对他福了福身子,唤他做郎君,可把他美坏了。
“当时的感觉太逼真了,我和仙女在仙境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我们过起了夫妻生活……”他笑容猥琐地望向天花板。
我一阵嫌恶,打断道:“咳咳,后来呢?”
“后来,梦醒了……”他失望地叹了口气:“一醒来,就看到那个神秘人站在我床前,他的手心里燃着一团青色火苗,将我的画给烧了。”
洪安气急了,甚至都忽略了家中进人的恐惧,而是跳起来吼道:“你还我仙子,还我老婆……”
神秘人鼻息冷冷一哼:“只要你跟我合作,女人、金钱、名誉、地位……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已经穷途末路的洪安,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
“他告诉我,那晚给我的颜料,是人骨磨成的粉。”
他竖起几根肥硕的指头:“我发誓,我用的骨粉,都是无主孤魂的。”
他经常半夜悄悄潜入坟地,专门寻一些没有亲人,或者干脆连墓碑都没有的无主孤魂,开坟掘墓,盗取骨粉。
“光是骨粉作画,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还得学会炼魂之法。”洪安说,那之后,他就再没有见过神秘人,每天醒来,床头都会挂着一只香囊,上面会教他一些法术,以及需要他画的东西。
比如这栋别墅的百鬼夜行图,就是神秘人让他画的。
原本他若是安安分分的只画百鬼,我和小气包估计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
但他偏偏喜欢自由发挥,这段时间内心膨胀后,竟将自己当做了高高在上的弥勒佛。
弥勒佛民间常称未来佛,是指将成为婆娑世界的下一尊佛。
这也是洪安的强烈渴望,他希望自己未来能够成佛。
殊不知,无形之中,已然也跟画中仙许了愿。
所以,他的身体,不说全部,起码一半已经被画中仙给占据。
我猜,等百鬼图完工那日,或许就是他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