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爷爷接着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你也不知道。我和长有跑了二十多里地,在西首山山坡上挖,却挖到了一个洞,这下让我们有些诧异。那洞口不大,却足够两个人钻进去。”
“我俩在外面商量了半天,我说还是进去瞧瞧,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呢。长有有些不敢,怕里面碰到啥幺蛾子。最后我就决定我在前,他在后,万一有啥问题就赶紧跑出来。结果进去以后,洞里面啥都没有,除了两个箱子。”
“箱子?”我一听就有些来劲了,这肯定是什么寻宝的故事啊,以前怎么没听爷爷说过。
爷爷没理我,接着说:“我们拿着火机看,那箱子一瞧就不是什么平凡的物品,平常人家里哪有那样的箱子,镂金的花边,纹路很深的木头,后来听说,那个木头还不是普通的木头,还是什么沉香木,听说老值钱了。难怪我和长有掂量的时候觉得那么沉重。那箱子一大一小,大的有这么大,小的有这么小。”
爷爷一边比划着拿个箱子的大小,一边继续说:“就跟铁疙瘩一样沉。长有冲我乐得不行,说这下咱们可算是发了财,瞧这个箱子的模样,里面一定有金银财宝,咱们弄出来,把它们卖了,这下家里面就不用发愁啦。”
“我说这个事儿可能没这么简单,你瞧这个箱子上还贴着封条呢。也不知道这里面藏着的是啥。长有说,管他什么封条,打开来就是了。”
“于是,我们两个就坐下来捣鼓,封条虽然弄破了,但是两个箱子却怎么也打不开,我说咱们在这里费劲,啥工具都没有,除了两把锄头。不如先搬回家,找个什么楔子或者螺丝刀啥的弄开就行了。”
“他一听也对。于是就先爬出去,让我往外面递箱子。等我把两个箱子都递给他,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他先扛着大箱子跑掉了。箱子有大有小,他这个时候犯了财迷,先把大箱子扛跑了,留给我一个小的。肯定啊,大箱子里面装的东西多,小的就少了。”
“当时我一下子都气愣了,我还想着,两个箱子一起打开,里面有什么东西加在一起平分就好了,但没想到这小子见了财物,当时就鬼迷心窍,心思全部漏出来了。这就是啊,人哪,真是不能看平日里嘻嘻哈哈,吃吃喝喝,怎么玩都行。看着都挺好,一到了关键时候,人性就显露出来了。”
我和父亲不约而同的一齐默默点点头。
但我更关心箱子有什么,忙问:“那箱子后来怎样了?”
爷爷“嗯”了一声,接着说:“我虽然得到一个小箱子,但也算是一个奇遇吧。于是就赶紧回了家,然后就找来各种工具,弄了半天,扳手也用上了,起子也用上了,但就是打不开,那个锁实在是太厉害了,叫村口的陈瞎子过来,他是专门捣鼓锁的,弄了半天也摊手说没办法。”
“这下算是没办法了,好好的箱子打不开,大家都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诚儿他娘就提议说干脆把箱子砸开来。陈瞎子却说,这么个好箱子,砸了就可惜了,说不定里面啥都没有,砸了箱子,就算是一无所有了。”
“于是,那个箱子就在家里放了两天,我正想着再用别的什么办法打开。这时,家里却来了人,听他们自我介绍,说他们是道士,一男一女,女道士额头上有一颗痣,男道士则是一个鞋拔子脸,尖下巴,两个人头发长,脑袋顶上扎着发髻,看上去都很年轻,穿着长袍大褂,看上去满像那么回事。”
“咱们这个村外人来的不多,这个时候,怎么来了两个道士?我还觉得奇怪。他们说,他们是什么云游修行,路过村子,然后是听陈瞎子说的故事才跑过来看看。我说既然这样,就拿出来让他们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什么方法弄开之类的。”
“没想到那个女的,也就是年长一些的师姐,看了一眼盒子上的封条,虽然破掉了,但是她好像认识上面的字,忽然脸色就不对了。开口说,这个盒子不能打开,打开会有危险,又冲我说,幸亏你们没有弄开它,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她师弟却一脸的高兴,笑得下巴颏子都拉老长,都快拉到盒子上去了,连忙打断说‘这个盒子可不得了’,又问我们是怎么发现盒子的。”
“我那时候也老实,肚肠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于是就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然后又提到盒子一大一小,我拿了小的,大的让钟长有抢先扛跑了。”
“接下来,那个道士师姐和师弟就在屋子里吵起来了,师弟说要打开,师姐说万万不能。我不知道该听谁的,想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又一时说不清楚。但唯一可以断定的,就是这个箱子果然不是一般物品。”
“那师姐说,这里面没有什么金银财宝,而那个师弟却说,这东西要比金银财宝值钱多了。师姐说万万不能打开,一定找个安稳的地方给埋了,师弟反驳说能够碰到这个东西是造化,怎么能够轻易的扔掉?结果双方争论不休。最后,我想说,既然箱子是这种东西,那我还是打开的好,毕竟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弄出点值钱的东西,先熬过这段时间再说。”
“但那师姐非常非常反对,弄得我一时左右为难。最后,她一气之下甩手走了,师弟呢,虽然不情愿,最后也只得跟着走了。”
“没想到,到了晚上,师弟却自己一个人回来了,我还觉得惊奇,忙问是怎么了?他神秘地跟我说,想不想打开看看,他当然指的是那个盒子。我说当然想,你要是有办法,就打开瞧瞧,我这几天弄这个玩意儿真是急死了。”
“他却连忙摆手,说‘不能说玩意儿,不能说玩意儿,要敬重一些。’我看他神神叨叨的,也就不敢再说话,他让我去找一些硫磺过来,我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只能按照他说的办,让小诚他娘去二伢子家借,拿回来以后说不是这种,我就亲自出马去到处找。”
爷爷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说:“真是造孽,要不是我弄回个盒子来,大概也不会出现后面的事。”说罢又是长叹一口气。
我和父亲都不敢接话。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接着说:“拿回硫磺来,他又说不够,来回拿了几趟,等第三趟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盒子给打开了。而我又刚好碰到了那个师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在家里跟师弟争执。”
“这时我才发现事情不对了,小诚他娘嘴里面直淌口水,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啥,还老扯自己的头发。我吓坏了,她还在怀着小诚,这怎么行?就顾不上家里吵架的那两个道士,赶紧去找大夫,大夫来检查后说查不出什么毛病。”
“我说要把你找回来,去城市大医院看看。那女道士却说,这件事找医生是没用的,你不听我的话,结果变成了这样,现在事情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处置这个盒子。”
“我觉得不可思议,说这个怎么和盒子有关系。那师姐忽然一下子眉毛翘老高,显然很生气,说你要是继续这样坚持,一定家里会比这更惨!我瞧了瞧诚儿他娘的模样,心下就害怕了,毕竟是一胎两命。虽然我平常还是不信什么神啊鬼啊的,但在这种时候,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
“那师姐问家里有什么地窖或者井什么的,我说外面倒是有一口井,那井是多年前的,是口老井,好几辈人都从这里面挑水吃。那个师姐顿时就放松下来,说,这样的地方最好,就把盒子封在里面。”
听到这里,我和父亲忍不住对望了一眼,心里大概都想的是: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那口井被封起来。
“临走,那个女道士还特别叮嘱,一定要看好这个井口,不能有任何懈怠,也不要让人破坏了井封,不然的话后果很严重。”
“女道士走后,隆诸你也回来了,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自己也动手给诚儿他娘治病,到处带着她寻医问药,然后就啥结果都没有。然后一直到今天。”
父亲深深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母亲卧室的方向。这么多年来,不光是母亲受苦了,而且父亲为她的事情,也是受苦了,治病,操持家里,还要顾着我这个不断给他惹事的儿子。
爷爷忽问道:“诚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接近钟家那个女孩吗?”
我一脸茫然。
“就是因为那个拿回来的盒子里面有一张画,上面画着个人物,是个古代的,那种穿着长纱裙子的女的,呃,长得是挺好看的,是个美人儿。”
我一听就明白了,爷爷形容的就是那种古代仕女图。
爷爷接着说:“自我我见到钟家的孩子之后,就是那个钟晴儿,马上就说不出话来了。我心里马上一咯噔,想说:这个孩子是我见过的,跟那个画上的一模一样,没错。是一模一样。你没发现,钟晴儿和他家里的人长得都不太一样吗?跟她母亲有三分像,跟他父亲却是一点都不像。”
我顿时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说:“那……那怎么可能?”
父亲听到这里也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