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绮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是想死,就尽管动手动脚。”
我连忙说不敢。其实刚才那个举动我是有些后悔的,毕竟,也跟她不熟。这样贸然冒犯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女孩子,实在非好汉所为。
尽管我也不算啥好汉。
但在这种离奇的危急时刻,我应该负责保护才行,怎么能够趁机占便宜?
于是,我就把手慢慢松开,尽量远离她。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见我不出声音,问:“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我含含糊糊说道:“没有。我……,嗯,只是在想,怎么出去。”
是啊,怎么出去?在这种地方呆着,可不是长久之计。我慢慢站起身来,在黑暗当中四下摸索。
这种车厢就是肉联厂那种冷冻车厢,全部是密封的,一丁气儿都不漏,幸好现在天气还不怎么热,要是夏天真开起空调来,而且车还是发动着,那我和白绮两个大活人就惨了,肯定被活活冻成冰疙瘩。
使劲朝着车厢打了两圈,再摸摸痕迹,没啥用。车厢金属板厚得很。
只听白绮说道:“这个钟家,果然是有犯罪前科的,不然的话,这些尸体是怎么弄到的?”
我“嗯”了一声,继续忙活我的事儿。
“你们村子里难道经常出人命案吗?”白绮又问。
我想了想,回答道:“也没有,我从小到大,连带正常死的夹带人命案,也大概没到十几个人。要说人命案子,近几年也就是我二叔吧。”
“你二叔是谁?”
我说:“就是前任村长。你们找到的那只断掌,就是他的。”
白绮奇道:“那就怪了,这么多尸体,他们是怎么来的?”
“那我怎么知道?”
白绮喃喃说道:“这下可真是大的人命案子了。要知道,人命案超过三人以上就是大案子,要是破了这种人命案,那可真是要轰动全国的。”
我笑道:“这个时候你还想着破案之类的,还真不愧是警察。哎,我可想起来了,你现在还不算正式警察吧。”
白绮胸有成竹,“我早晚会的!编制的问题下半年就能够落实了,等我从学校毕业以后。”
“喔喔,好,厉害!到时候我要是过马路,就非得找你不可了。”
白绮奇道:“你过马路找我干什么?”
我回答道:“扶老爷爷过马路不是警察的职责嘛?”
“哎呀!你这家伙,还真是。我说你油嘴滑舌吧,怎么到处占人便宜。”
我哈哈一乐,刚想说什么。这时只听白绮“嘘”了一声,小声说道:“来人了好像……”
果然,片刻之后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丝轻微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男声说道:“直接把车开进去吧,车厢倒在门口,就省得来回搬动了。”
另一个声音答道:“好,就这么办。”
听那两人的声音,有点熟悉,但不像是钟家父子的嗓音。
一会儿的功夫,车子重新发动,停停走走。
再过一会儿,车子终于停来,我赶紧把纸片盖在白绮和自己身上,装成尸体模样。
车厢门终于打开了,尸体被一个个抬出去,我和白绮因为是在外面,所以是第二个和第三个。
我忍不住稍微睁开眼瞧了瞧房间,本以为是个什么仓库之类的,或者是那种废弃的房子,没想到却是一个华丽的卧室,因为我看见东边还有一张大的床,是那种古典式的、有围栏的罗汉床。
这种等级的罗汉床在钟家出现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他们家有钱嘛。不过就是让我太奇怪的是,怎么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尸体放在这里?这是要干啥?
那两个人我也看清楚了,一个是钟子健的小舅子,一个是钟子健的司机,听说也是他的亲戚,反正这个司机在钟子健跟前很久了。不是本家人,大概以他那种多疑的脾气也不会用的。
趁着他们两人出去的当口,我连忙拉了白绮扯开纸片,滚到床底下。她在里,我在外。算是暂时逃离了尸体堆。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那钟子健小舅子在点数,“一二三四五……,好,一共是九个。”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问道:“都放好了?”是钟子健的声音。
“是,都放在在屏风后面了。”
“好,你们先出去吧。”钟子健命令道。
只听门一关,接着就没动静了。
我心想说,这个时候正是逃跑的好机会,刚想拉着白绮从床底下爬出来,只听得门吱呀一声。又有人来了,我俩赶紧退缩回去。
听脚步,不像是两个人,起码是三个或者三个以上。我心里暗暗叫苦。这什么时候能出去!
“道长,都弄来了,您瞧瞧。”这是钟长有的声音。
“嗯,按照我的方法把符水都灌好了吗?”如果我没听错,这是那天我和胖子趴在墙头在钟家看到的那个老道的声音。
“早点弄出来也好,上个月,因为一个断掌的事儿,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要不是警察找不到切实证据,才偃旗息鼓。不然的话,咱们家还真会惹出大麻烦来。”这个却是钟子健的声音。
那钟长又训斥道:“都是你办事不力,这个时候还有脸来说这个!”
钟子健喏喏说道:“我……当时也挺奇怪的,小乖怎么会在厕所里找出一只手掌来。真是,后来就更奇怪了,警察是怎么发现的。”
“屁话!要不是你不及时告诉我,怎么会还有后来的事情?”
我偷偷把头往外靠了靠,透过床围垂下来的垂摆看见三个人正坐在三张椅子上,老道在中间,钟长有和钟子健坐在对面,三个人都背对着床,正好也觉察不到这边的动静。
只见那钟子健受了训斥,再也不敢说道,只是嘴里面嘟囔着什么。
那老道却把拂尘一摆,说道:“算啦算啦,过去的事情都别提了。这次我来,却也不是为这个事情。只是你们既然按照我的意愿,搞出了这么多的行尸,贫道我却是高兴得很。”
钟长有和钟子健连忙站起,躬身说道:“小人只是举手之劳,道长不必客气。”
果然是他们弄的这么多尸体。这些家伙,简直就是杀人狂魔!
不过,他们要这么多尸体干什么?听他们的话里,看来是这个妖魔道长要的。
那老道冲他们摆摆手:“都坐下吧,自家人,哪儿来这么客气。”那老道大咧咧的,仿佛他才是这个宅子的主人。
钟家父子听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那老道又说道:“按说,起咒行尸这种事是有损阴德的,但是,既然先前走上了这条路,却是也不得已而为之。我师父曾经说过,说学道之人,最要紧的是经世济人,做的是布施天下,即便是退一步,那也应该是抱拙守己,炼丹问药,这牵涉到尘世的事,一不小心,便会走到不同的道路上去。”
钟家父子听不懂,只听得唯唯诺诺,不敢插话。
那老道念经一般,继续说道:“所谓感召鬼神、摧伏邪精,这可不是道之本业么,要是道家每个人都为了尘世而奔走,乱了清修,可不是有违道祖之精神?所以,以前我行走江湖时,掐决也罢,布捻也罢,总想找一些不一样的来。十八年前,我就是在清风观偶尔学会了役灵之法,所以,当初见到那个盒子的时候,咱们才有了缘法。”
“这恍惚一过,已然十八年了。时光荏苒,岁月穿梭,我虽在青山僻壤,却不知世间已然换了人间。你们三番五次请我,并且布了重施,我也想着,既然如此,我就不妨亲自走一趟。一来可以看看你们家那个女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二来,也想借此机会来精进一些业术。”
两人忙点头称是。
“贫道可是先说好了。先前,那个役灵之法,可不能破了,万一给破了,别说贫道我治不住,对于你们家,恐怕也有天将之灾。你们知道了吗?”
钟子健忙说道:“不敢不敢,不过……,不过,这个,还请道长开释,怎么才算是破了?”
那老道说道:“不是先前跟你们说过了吗?不能接近那个像。你们按照我的吩咐做了吗?把地下那个像接引出来,在地上做一个大的木制雕像。做了吗?”
钟长有连连点头:“做了做了,一直没人敢动。就连上次警察来,我们也没敢让他们接近。”
我心想说,说的莫非就是钟家老宅屋子里那个大木雕塑?听他们的说法,难道下面还有一个?这可奇了。
“嗯,那就好。上次一张符咒,让你们家兴旺了十八年,这次,我来,又带了一些新的符咒,你们要好好念诵,等念诵好了,就烧在酒里,和着符咒,喂孩子先喝下去。”说完,从身边蓝色宽口布袋里拿出一叠黄纸来,挑了一张递给钟子健,剩下的又塞了回去。又道:“要记得,要当着孩子的面念诵,而且不能睡着,方向是头朝北,脚部朝南,正南正北,不可有一点偏差。万万记得。”
钟子健忙答应了,双手恭敬接过黄纸,快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