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时而响亮,时而温柔,让将要睡去的她睁开眼睛想看个清楚,一阵风吹来,裹着雪砸在脸上,意识渐渐清醒。
周围空无一人,她挣扎着坐起,身上的痛减轻了许多。
看看四周,什么都没有,幻觉罢了。伸手触摸着石碑上刻的名字,一遍遍,刻进心里“哥哥,是你在叫我对不对?我听到有人叫我丫头,一定是你。你告诉我该怎么办?这一切该怎么办?我现在好无助,我好害怕,害怕这个世界,你为什么不带我走?为什么要叫醒我?”
“苏耀东?我要去找他,让他知道他为了那个恶毒女人抛弃我妈妈,我要把那个恶毒女人的罪行公之于众。我要杀了她。”
她眼里的光变得犀利,充满了仇恨,一直善良软弱与世无争的她有一天会被逼到这种境地。
她抓起散落的信还有那个小玻璃罐,装进了大衣口袋,跌跌撞撞的离开。
出租车在看守所门口停下,伊夏直冲进去,眼里带着浓烈的恨。
“嗳,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啦?知道这什么地方吗?”一个民警拽住她。
她哪里听得进去,被死死拽住动弹不得,她求他“求你放开我,我要见苏耀东。”
看她倔强的泪在眼眶打转不肯掉下来,民警有些触到,态度也软和下来“有事好好说,能帮你的一定帮,别急。”
“带我见苏耀东,就见一面。”
“你来的巧,再过半小时他就要被押到B城监狱了,探望可就远了。不过你是他什么人?见他做什么么?”
伊夏顿住了,对啊,是他什么人呢?就算死也不会叫他一声爸爸的”我是他的仇人,叫伊夏,你告诉他他就知道。“
“嗳嗳那不行,怎么仇人了?你要是趁机做什么事,那我可承担不了后果。”那人连连摇头。
苏耀东谁都知道,以前跟他们交情也甚好,是要努力护他人生安全的,要是出了差错可吃不了兜着走。
“你去告诉他一声,我来找他是告诉他一件二十多年前的事,五分钟,给我五分钟。你看,我什么也没带,不会把他怎么样。”伊夏甩甩双手。
那人思考了一会,看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家也不能做什么害人的事“那好吧,你在这别动,我进去通报一声再出来告诉你。”
看着那人匆匆进去,伊夏握了握大衣口袋里的信纸,拿出来放在胸前的衣服里。
很快人就出来了“上面说可以见,不过要搜身,不能带任何物品进去,也是你运气好,我们局长和他有些交情,不然你连门都进不到。只能五分钟时间啊。”
那人用安检扫描仪在她身上扫了一周“衣服口袋里是什么,拿出来。”
伊夏拿出小玻璃罐,冷冷告诉他“我哥哥坟前的黄土。”
那人吓了一跳“这不能带进去。”
“我出来一定要还给我,这个对我很重要。”伊夏面无表情,冷冷说完。
“那是一定。”那人惊出一阵冷汗,这物件,给谁也不敢要啊。
别人看着都害怕的东西,对伊夏来说确实最重要的,那是哥哥长眠的黄土,带着它仿佛哥哥就在自己身边,温暖如斯,想哥哥了就对着它说话,哥哥一定能听到的。
随着那人来到一间密闭审讯室,苏耀东已经等在那里,那人关门出去前特意提醒只有五分钟时间。
伊夏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灯光照射在他头顶,许多头发已花白,整个人瘦了大半,脸色憔悴如灰,再没有了从前见他的那种商人意气风发的气质。伊夏在心里冷笑,笑他活该。
她面色冰冷,眼里迸射着仇恨的光芒,刺得苏耀东心痛。
呵,这就是所谓的‘爸爸’,以为他早就死了,却是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真是天意。可为什么在看到他憔悴忧心的脸时心底最深处狠狠的痛了一下?这就是所谓的血浓于水吗?
把信从衣服里抽出来,丢在他面前。伊夏冷眼看他,果然是个冷血的人,亲生女儿站在面前依然波澜不惊。
苏耀东颤着双手捡起信纸,戴着的手铐相碰发出一阵令人反感的金属撞击声。
他看信时,眉头越蹙越紧,越蹙越紧,直到拧在一起,一滴悄无声息的泪滚落。
“知道为什么我会说是你的仇人了吧?你的无情害死了我的妈妈,害我成了孤儿,你宁愿抛妻弃女也要跟她结婚那个女人是如此的狠毒,你现在做何感想?就算你是趋炎附势为钱能舍去一切的小人,可你没有走到最后啊,还让自己蹲了大牢,这你又作何感想?”
亲生女儿的话像把刀,一刀刀扎着他的心脏。
“女儿”“别叫我,你不配,我永远只有一个爸爸我的爸爸叫林家楠,你是一个唯利是图趋炎附势的小人,冷血动物。“伊夏再忍不住,朝她大喊,仍然倔强的不肯为他掉一滴泪。
“爸爸错了,大错特错,本想给你们母女最好的生活,可是天不遂人愿,我以为你妈妈的死不是意外,没想到是这个毒妇”他痛心疾首,捂脸痛哭,这是他四十几年的人生以来哭得最狼狈的一次。
“你以为,你以为,世界上哪来那么多以为,那还要法律做什么?所以你现在幡然醒悟了是吧?你还我妈妈,还我这二十几年对生母的思念,你还我啊,你不能。”
这时外边有人敲门提醒“还有两分钟。”
“很多事情,我是身不由己。”
“我今天来让你知道这个秘密,是想让你在牢里悔恨终身,去牢里忏悔去吧。你永远是我的仇人,下辈子也是下下辈子也是。那个女人,我就是跟她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他,我要让你痛上加痛,生不如死。”伊夏狠狠说完,转身欲走。
“孩子,孩子,我有很重要的事求你,你万万不可冲动。我有周丽琴的犯罪证据,就在豪庭花园36号书房墙壁上那张画后面,钥匙在画的卷轴里,打开保险箱里面一个盒子。你拿了交给警察,算是为了你妈妈报仇。原本我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饶过她,没想到她是如此恶毒的人。我从来没有爱过她,我这一生只爱你妈妈一个人。“
“够了,你不觉得你太虚假吗?你的话听着恶心,求你别在说了。”伊夏站在门边,背对着他,头也不回。
“我知道我说再多都没用,但是你相信我一次。你如果把这些信交给警察,没有任何用处,二十几年前的事,没有证据仅凭一张纸不可能让周丽琴伏法。你不想见我,以后有个叫陈炳烨的人会告诉你一切的”
他后边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伊夏重重的摔门声阻隔。
苏耀东痛不欲生捶桌子崩溃大哭“美慧,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该死啊该死”
关上门那一刻,伊夏的泪水终于决堤。将桌上的玻璃罐装进口袋里,她跑出看守所打了车径直朝豪庭花园去。
她一定要找到苏耀东说的证据,让那恶毒的女人伏法,以慰妈妈在天之灵。
车子只二十分钟左右就停在豪庭花园门口,这个地方她来过几次,每次来这个地方都是不情愿的。她讨厌这个地方,也是苏耀东和那个恶毒女人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她一路找,终于看见36号门牌。正要过路去按门铃,从右侧走过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子,十分眼熟,却记不起在哪见过,便没有多想自顾自走去。
后颈忽然被什么重物袭击,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鸭舌帽男接住倒下的她,抱起来往停在几米远的车子走去。
鸭舌帽男发动了汽车驶离,边开车边打了个电话“夫人,我遇到伊夏了,她现在就在我车上。”
电话那边传来女人冷笑的声音“很好,正愁找不到她,自己送上门来了。把她带来见我。”
挂了电话,鸭舌帽男踩下油门加快了车速。
不知过了多久,伊夏在一阵颠簸中醒来,发现自己侧躺在后座上,前边开车的正是昏迷前见到的鸭舌帽男子。原来是他打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