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寒渊之中，那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如有什么东西钻入了耳朵之中不断喃语，蛊惑着你跳入深渊，又如有无数之看不见的阴寒之爪将你整个抓住就要拖向深渊。
张狂歌不过放出数道剑气，就将这些感觉全部驱除，他朝袁霜涯一看，见她同样放出了几道剑气，只是实在太弱小了，对抗寒渊的力量，实在有些勉强。
他心里一叹，故意靠近了开口：“那大洞在何处，你来指引！”
他的剑气在靠近时就一同护住了袁霜涯，后者冷冷看了他一眼，淡淡朝下一指：“就在那处。”
“好，我们过去吧！”
两人眨眼间便深入到了三百丈下，那股摄人的力量足足大了三倍，若是没有张狂歌的剑气，依袁霜涯此刻的修为和身体，恐怕真的难以支撑了。
站在了大洞入口，张狂歌的眼睛一亮随后熄灭，可他也隐约中看到了大洞深处，确实有一个庞然大物。
看样子那龙的说法，并非是袁霜涯杜撰之物。
“张狂歌……”袁霜涯突然幽幽开口，将头轻轻低下：“若我今日能直面这龙，我是否还是一名真正的剑修？”
张狂歌突然沉默了，袁霜涯将头压的更低，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可她不甘心啊！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剑修的这个身份，就算天下所有人说她不配，她都不屑一顾，偏偏张狂歌说她不是，她就无法接受。
张狂歌代表的，正是珑琊剑派真正的传承和认可，她无法接受的就是这一点。
“有时候，从头再来，未必不是大勇之人，从今天起，过去的你便死了，从堂堂正正站在龙的身前开始，你便重生了，以真正的剑修身份，重生了。昨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莫行错处。”
他走的不快，声音也不大。
却句句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探龙穴兮闯蛟宫，仰天呼兮成白鸿。粉身碎骨笑中去，一剑霜寒血染风……”
袁霜涯颤抖了几下，再抬头之时，趁着张狂歌没有看到，抬手擦了一下腮边，随后挺直了胸膛跟了上去。
张狂歌感觉到了一股比刚才强大的多凌厉的多的剑气，暗自点了点头。
……
这洞穴非常之巨大，两人走在其中，渺小的有些可怜。
呜咽的风，带着无法言喻的气息，不停的吹起。
可此刻的两人毫不在乎，即使这深洞尽头，就是传说中的龙。
一直深入进了千丈不止，袁霜涯突然提醒：“快到了。”
“我知道。”
张狂歌双眼之中剑光闪动，便能夜视百里，他早就看到了黑暗中的前方之处，一个巨大的生物隐约可见。
其实根本不用看，这生物散发的阵阵威势，早就将二人紧紧压迫了起来。
那感觉，如同面对着巍峨的高山，如同面对着浩瀚巨海，恐怖的威势若山呼海啸，不停的席卷着周围的一切。
两人如同面对着一个天命之毁灭者，万物的终结者。
无可阻挡，无可违逆！
若没有浩然剑气护体，普通凡人此刻早已跪倒在地，沦为这恐怖的存在的奴隶，永远无法逃脱。
张狂歌终于知道为何当初袁霜涯会恐惧了一生，本以为是寒渊中的力量占了五成，现在看来，还是这龙之威更盛三分。
再近了一些，周围的空间豁然开阔，洞穴比之外面的通道足足大了十倍，下面是无边深渊，上面是无数百丈大小的尖锐石柱。
在最深处的中间，无数白雾凝而不散，一个巨大的璀璨晶莹的水晶之柱，通天贯地的竖在其中，浓郁到吓人的灵力从其中散发出来。
这便是烨弘山脉的灵气汇聚之处，这灵气本该顺着水晶之柱涌入举剑峰上，可现在，过了百丈高度之后，那晶莹的光芒就消失不见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在这水晶之柱上，一个庞大到吓人的东西死死的盘旋其中，隐藏在弥漫的无数白雾里面，只有满是鳞片的身子若隐若现。
“这、这便是那龙了……”
袁霜涯想强装淡定，但龙威之下，发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可她还坚持的站在了这里，这就是她的重生！
“唔……”
张狂歌凝望着这比他大了千倍的庞然大物，仿佛吓傻了，他沉默了半天不说一言，不知在想什么。
袁霜涯看了看他，又望了望那龙，久违的无力之感陡然而生。
她想到了当年也是这样，自己心目中最伟大最强大的岳斐然，和如今张狂歌的表情极为相似。
都是望着这龙发了呆，都是如此的震惊，甚至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无论是谁，在看到了这种神物，都只会感到无能为力，只会感到自己的弱小。
想对着这种等级的存在使出手中的剑，根本没有人拥有这份勇气。
岳斐然不行，张狂歌，只怕也不行！
“张狂歌，你现在知道为何是无解了吧？哎！也是剑派的命数到了，罢了罢了，你我不要声张，悄悄退去吧，这龙沉睡数百年了，只要别招惹，它不会轻易醒来的。”
袁霜涯摇了摇头，率先扭头想要回去，那绝望的感觉，早在岳斐然颓然的带自己离开时，就经历过了。
可张狂歌仍然呆呆的看着龙，没有动作。
“哦……恩？”他先是无意识的回答，突然反应过来，奇怪问道：“才刚来为何要走？”
这回可轮到袁霜涯奇怪了，她突然发现，张狂歌此刻的表情根本就不是震惊，也根本就不是害怕，而是……而是一种兴奋。
她觉得怎么如此荒谬，可她就是感觉的到，他是在兴奋！
“你……你想做什么？”
袁霜涯大惊失色，张狂歌微微一笑，突然一挥手，那股凝聚的白雾突然如同被什么东西搅成了粉碎，渐渐消散一空，完全的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东西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通体黄赤的巨物死死缠在水晶之柱上，身似蛇蟒，披鳞若鲤，身尾不分，身子还能看清，可尾端深入深渊之中。
再朝上看，四个刚劲尖利的巨大利爪深深抓透在水晶之上，高空之上一个巨大的龙首闭目高抬悬于身旁，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
这，果然真的是龙！
袁霜涯惊骇的张大了嘴巴，彻底被这龙给震撼到了，她那刚刚才被打入内心深处的恐惧，再次想要挣扎而出。
张狂歌突然哈哈大笑，巨大的笑声在这空间里回荡着。
袁霜涯唯恐他惊了巨龙，慌忙颤抖着劝说：“张狂歌，你别笑了，也别冲动啊！惊了这龙，咱们就走不了了！”
“放心放心，我有分寸的。”张狂歌认真回答，袁霜涯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他望着这龙口里兴奋的啧啧而叹，突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就到了这巨龙之前。
只见他对着比他大了十几倍的巨大龙首叉腰大喊：“喂，好你个又馋又懒的憨物，竟敢吞我派的灵力，还不速速醒来！”
袁霜涯差点把舌头都咬掉了，直气的头晕眼花，这就是他的分寸？
也许是听到了声音，整个巨龙突然微微动了一下，袁霜涯差点吓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还好这巨龙不过从深渊深处摆动了一下巨尾，发出一声呼啸之声，长长的龙须飘舞着晃动了一下，却没有醒来。
她刚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暗自庆幸之时，张狂歌却不满这龙的态度，抬手一招，黑漆漆的寂灭破空而出，将一只龙须给整个斩断了。
他随手一摇，龙须就飘到了自己手中。
袁霜涯已经看傻了……他、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