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剪了吗?”
“剪了吧,要留在这里,还是早点习惯。”他昨晚住的房间应该除了何父何母住,还有两个双胞胎,上面贴了很多不同人的大照片,里面的人无一例外男子都是短发,颜色倒是除了黑色还有黄色,但白色的没有。
酆渊既然决定剪头发,家里刚好有工具。
何星煦平时也会给外公剪头发,熟能生巧,他技术还不错。
干脆趁着父母还没到,烧了热水准备给给酆渊剪头发。
酆渊本来的意思是让何星煦拿剪刀给他直接咔嚓一下。
等被按坐在椅子上,脖子上围上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再到眼前的桌子上,开始一个个摆放奇形怪状的剪刀。
酆渊:“???”
他很快知道何星煦要做什么。
当何星煦的手指极轻在他发间穿梭的时候,酆渊需要很大的制止力才没立刻起身逃离。
他眼前没有放镜子,看不到身后,感官却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何星煦的动作很熟练轻柔,但时不时依然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指腹落在头皮上。
没有任何阻拦的肌肤相贴,让酆渊浑身的每一寸神经都在紧绷。
何星煦感觉到酆渊肉眼可见的僵硬,只以为他第一次被人这么剪头发不习惯。
羿元帅他们都是短发,所以何星煦猜测这和酆渊的秘密有关,他小时候兽身不稳不怎么露面,后来老陛下发疯,他更加不怎么现身。
既然如此,怕也是不想和人过多接触,才干脆留了这么一头长发。
何星煦还在贴心安慰:“酆大哥你放心,我手艺很好的。要不是外公不愿意,我小时候还想给村里乡亲剪发贴补家里。”
他开玩笑般说出来,但小时候他是真的这么想过。
尤其看到外公时不时进山采药,有时候一去好几天,危险的时候要攀上灵云山最高的一座山头。攀爬到陡峭的悬崖壁上,只为采摘一味药材。
何星煦这才事事力所能及帮忙。
他的厨艺和医术也是在这种情况下,不知不觉学会的。
酆渊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听着何星煦温柔的声音,讲述他小时候的趣事和糗事。
何星煦讲这些的时候是怀念的,他也没觉得有多苦。
在他眼里,父母对他虽然不够亲近,但每逢回来对他很好,关怀备至。外公更是给予他足够的偏爱与关心,仿佛是要弥补父母不在身边他偶尔会露出的失落。
酆渊听着这些,却止不住的心疼。
在星际的时候,何星煦从未提及这些,他也没问过,怕涉及到他的秘密。
一开始是酆渊无法开口,后来恢复人形,却因为生疏不敢多问。
再后来就是做好决定送他回去,怕知道有关何星煦的越多,他越舍不得。
但没有哪一刻像这么心疼何星煦。
何星煦诉说着这些的时候,只以为父母对他不亲近,是因为他运气不好,刚好出生在父母需要为事业忙碌的时候。
等他能去父母身边时已经年纪很大,自然亲近不起来。
酆渊却知道,有一部分原因,是天然的亲缘带来的微妙心态。
饶是何父何母对何星煦的确是关心的,可血缘带来的一部分感情,是无法说出口的,这种感觉很微妙,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心早就偏了。
酆渊静静听着,仿佛知晓这一切,他就能参与到何星煦的童年里。在孤零零分拣药材的那个小男孩孤单的时候走过去,上前陪着他,抱抱他,告诉他,不是一个人。
酆渊说不清此刻复杂的心情,甚至不知道如今这种情况对何星煦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没有穿越,何星煦也许能活下来,他将会拥有羿元帅独一无二的偏爱与疼惜。
但同样的,他也会承受母亲为了救他单独引开坏人而死,还有霍恩公爵这个小舅舅。
承载两条人命的沉重,何星煦也许不会像现在这般虽然不尽如意,却有何外公真心疼爱。
何星煦不知不觉说了很多,等他终于修剪好最后一刀,吹干头发,他拿着牙剪到了酆渊身前,俯下身定定瞧着:“酆大哥,你闭上眼,我给你修修刘海。”
酆渊听话闭上眼。
何星煦原本是认真将过长遮眼的刘海修剪到适合的位置,随着碎发落下来,他下意识抬起手如同自己修剪后拨了一下,将碎发拨下来。
随着他的动作,酆渊整个眉眼露出来。
银白色的头发细碎落在高挺的鼻峰上,有些落在极长的睫毛上,黑白融汇在一起,仿佛细碎的银光,流光溢彩,硬撑着门口洒落下的大片金色辉光,没好到,让人呼吸停滞,无法移开视线。
酆渊感受到何星煦极浅的呼吸轻轻拂在眼睫上,他放在腿上的手掌慢慢收拢,却没动弹。
他想问怎么了?是……不好看吗?
直到酆渊长长的睫毛动了下,又有细碎的银光一晃,何星煦才像是惊醒,猛地直起身,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耳根有些红。
拿出干净的海绵开始动作很快把那些碎发清理掉。
他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认真不放过任何一处,等确定没有遗留,把酆渊外面罩着的雨披拿开。
阻止酆渊睁眼的动作,带着他重新洗一遍头。
等酆渊重新擦干头发过来时,何星煦已经从刚刚的不自然中回神,感慨自己幸亏先前看过好多次酆大哥这张脸,如果是第一次看到,还真的会一直看呆。
但依然很懊恼,他怎么就看酆大哥的脸看怔了?
不过这也不怨他,酆大哥这张脸……以后会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啊。
刚刚只是闭着眼的酆渊,随着睁开眼,何星煦轻轻叹息一声。
酆渊看不到自己的模样:“怎么?”
何星煦摸了摸自己的脸,开玩笑般:“没什么,发现自己的手艺真的又精进了,酆大哥要是这样出门,不知道回头率得多高。”
酆渊回看过去,望着格外精致的眉眼,却觉得何星煦更好看一些。
但这话没说出来,总觉得一旦出口,会很奇怪。
何星煦仔细将酆渊剪下来的头发收起来,打扫清理干净碎发后,打开何外公的老人机,找到有关上下五千年书籍,打算先让酆渊了解一下。
怕酆渊不少字不懂,给他放的朗读。
虽然星际一些字不同,但读音和意思是一样的。
酆渊边听着,一心二用帮何星煦处理中午要做的食材。
这些食物一部分是存放的腊肉,加上后院种类丰富的瓜果蔬菜,还有不少的猪油、大米,他打算多做几道素菜,多蒸点米饭,份量一多也能吃饱。
何父何母怕耽搁时间,直接加钱让人送他们过来的。
比平时早到一两个小时,一下车,付了钱,夫妻两人匆匆往里面走。
刚到门口,就闻到格外浓郁的饭香从里面传来,闻着这熟悉的香味,夫妻两个手指有些发抖。
怕今天的两个电话都是做梦,怕此刻在做饭的是何外公。
夫妻两个久久没出声,还是去堂屋摆碗筷的酆渊最先察觉到两人。
因为栅栏为了防止外面的人窥探加高不少,但酆渊个头高,加上门口两个人气息不稳,他发现后,想了想就猜到两人身份。
酆渊没直接去开门,而是返回告诉何星煦。
何星煦没想到何父何母来的这么快,等过去打开门的时候,何父何母瞧着活生生的大儿子,终于没忍住嚎啕大哭。
何母扑过来一把抱住何星煦,拍着他的后背:“你这孩子,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你是不是要急死妈,你知道妈这些天找你要找疯了吗?”
何星煦眼眶发红,感受到何母情绪的波动,鼻头发酸,没有哪一次这么真切感受到父母对他的在乎。
何星煦回抱过去,声音哽咽:“让你们担心了……”
何外公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等差不多才咳嗽一声:“行了,别在门口堵着了,先进来。”
酆渊已经将午饭摆好,但这会儿五个人谁都没心情吃。
何父何母急于想知道这一个多月发生了什么。
好在何外公已经想好说辞,只说被车撞到河里被抛出去冲出很远,直接顺着下水道进了另外一个大江。
因为一直昏迷着,飘出很远,直接去了隔了好几个省的偏远村子的山下,被人救了后,那里的人不怎么看电视,加上留下的都是老人。
何星煦撞到头忘了一些事,这才没第一时间找回来。
这不伤刚好想起来自己是谁,就回来了。
何父何母虽然觉得这个说法太凑巧,但担心磕到脑子有问题,想再带他去一趟医院全身检查。
何星煦拒绝了,偷偷去看何外公。
何外公这才敲了敲桌子:“但这么说销案肯定会去查,难免打扰救了小煦的人。他们村不想外人打扰,所以……对外你们就说高考后小煦和你们闹了脾气,被车撞出去飘到市外,还以为自己没事,就回了村子里。怕被我骂就去灵云山采摘一株药材,结果在里面迷了路,吃了不少苦这才找回来。”
之所以没直接说后面这个借口,是因为何父何母一直都知道何星煦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不会信。
反倒是前面那个还算说得过去,但对外却不能这么说,到时候警察肯定会核实,他们可说不出一个被救的偏远山村名字。
何父比何母想的更多,第一时间觉得哪里不太对,但被老丈人瞥了眼,把疑问咽了回去。
算了,只要孩子活着回来就好。
这才想起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年轻人,何父想不注意到对方都难,五官太优越,还是白毛,这就算了,那双暗绿色的瞳仁,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这里的人。
何外公直接说了个在千里之外旧友的名字:“这是他的孙子,这才代替他过来看望我。”
何父眼睛时不时落在那头发和瞳仁上,被何外公又警告敲打一下:“年轻人染发没见过?美瞳没见过?”
何父蔫巴了:是见过,但没见过一个男的戴这种颜色的,有点太潮了吧?
还有这五官,比大明星都好看不少,气质更是很特别,让人无端看一眼生出敬畏之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跑出来的贵族大少爷,气场强大。
何父何母这趟过来主要是确定何星煦的确活着,确定之后,连忙不敢耽搁带着何星煦回了市里,销案了。
失踪一个多月几乎没太多生还的可能,偏偏何星煦真的活着回来了。
虽然觉得理由牵强,但何家人坚持这个说法,这位市理科状元听说填报志愿都没出现,要不是他外公坚持,怕是都错过辛辛苦苦考来的成绩。
所以如果不是真的迷路失踪了,谁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为什么不出现。
何星煦销案后,也没打算谅解酒驾差点撞死他的人。
当时如果不是他穿了,按照那个抛出去的高度,不死也残了。
所以这个醉驾的司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