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歆然在安洁莉斯塔的注视下咬了咬嘴唇，最终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挪到了别处。
“干嘛一定是我？”吴晓天瞬间头大如斗。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跳。”
“所以说干嘛想和我跳？”
“……”安洁莉斯塔盯着吴晓天看了看，然后才开口说道：“再怎么说，老娘也算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给喂养大了……”
“您拍着良心说到底是谁喂养谁，而且就算是您养我，您就用那些玩意儿来喂我么？”吴晓天忍不住吐槽。
“……”安洁莉斯塔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接着说道：“咱们师徒一场，好歹也一年多了。怎么？和我跳个舞也要这个那个那么多理由么？”
“……”吴晓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观察了一下林歆然的神态。
“这是你和安洁莉斯塔老师的事情，看着我做什么？”林歆然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
“那好。”吴晓天点了点头：“我先去清理一下换一身衣服，您稍微等我一会儿。”
“没问题，阿娅！”安洁莉斯塔点点头，呼唤了一声自己的小跟班。
“……”正在逗弄巧克力的阿娅抬起了头。
“之前那套礼服你去帮你哥准备好，待会儿咱们出发！”安洁莉斯塔对阿娅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阿娅也来吗？”吴晓天有些惊愕。
“哼，您老人家最近的目光可能有些太集中了，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注意到吧？听说有舞会，这小东西已经缠了我一个星期了。”安洁莉斯塔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年轻人翅膀硬了，就不管空巢老娘和温驯乖巧的妹妹了。”
“呃……”吴晓天听闻之后挠了挠头。
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他得承认这段时间确实很少注意阿娅，这性格温驯的小丫头原本就很少表达自己的意愿，近期再被吴晓天这么忽略，确实存在感相当低。
“抱歉抱歉。”吴晓天为自己的疏忽而诚挚的道歉。
“……”阿娅似乎是因为委屈眼眶有点红，但她依旧摇了摇头，努力地对吴晓天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今晚会陪你玩到开心的。”吴晓天刚想伸手摸阿娅的脑袋，但看了看自己的脏手之后，他苦笑着说道：“我还是先把自己弄干净再说吧！”
噗噗……
阿娅扑打着自己的耳朵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卧室去帮吴晓天准备新的衣物了。
此时，客厅就只剩下了站在炉火旁双手抱胸的安洁莉斯塔以及双手背后靠在走廊墙壁上看上去满不在乎的林歆然了。
噼啪……噼啪……
客厅内除了炉火哔哔啵啵燃烧的声响之外，就只剩下楼上吴晓天清洗的细微水声了。虽然在这个屋子里已经共同居住了不下一百个日夜，但两者直到此时才惊讶的意识到，像这样在同一狭小空间的独处却是第一次。
过了好一会儿，安洁莉斯塔才开口问：“不介意么？”
“您指的什么？”林歆然轻声问道，依旧没有看安洁莉斯塔。
“那么你尽情地装糊涂好了。”安洁莉斯塔冷笑。
“如果您指的是今晚跳舞的事情，我只能说，这确实和我没什么关系。”林歆然的声音还是很轻：“他是您的学徒，您邀请他跳舞本就理所应当，而且，跳舞本身也不过是一种正常的交际方式，我不理解您口中的‘介意’究竟指的是什么。”
“……”安洁莉斯塔盯着林歆然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你知道吗？我从来不觉得你这个小姑娘讨厌，但是今晚，你张口闭口的‘您’的敬称却让我有些恶心！”
“……”林歆然一愣，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您是学院的魔导师，而且又是我们的……”
“你们的什么？”安洁莉斯塔咄咄逼人地反问：“你们的‘长辈’？”
“……”
“好吧，我得承认，仅从时间上来看，我确实比你们多活了那么几十年。但是我希望你别忘了，我是个黑暗精灵，对我们来说，一百岁才算成年，而现在我只活了六十九年。我和你们一样，都只是未成年而已！”安洁莉斯塔一口气说道。
“我……”林歆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摇摇头认真地说：“我从未在意过您的年龄。”
“又来了！”安洁莉斯塔声音不大，但是语调却很尖锐：“‘您您您您您’的，我不管你是有意无意的，但是在我看来，你的这个词语就是在强调我的年龄，强调我们的差距，并且以此来若有若无的衬托自己的那些该死的优越感！”
林歆然听了之后说道：“总之您……不，你很反感我之前的那个代称，对么？”
“没错！”安洁莉斯塔点点头。
“……”林歆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安洁莉斯塔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因为她已经做好了开始争吵乃至骂战的准备，这是黑暗精灵蓄谋已久的一次奇袭，她想要通过今晚的对话来向这个女孩宣示一些东西。而现在，安洁莉斯塔很确定她想要表达的东西已经传递给林歆然了。
“我明白了。”林歆然的回答却让黑暗精灵措手不及，她点点头说道：“既然你不喜欢这样的话，那么以后我会将你视作和我们对等的辈分来相处，这样你满意了么……”
“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么？”安洁莉斯塔见到林歆然还能保持如此的平静不由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果换做她被人这么骑脸的话，这个女疯子自忖会气急败坏地先把对方揍一顿再说——打不过也起码要骂两句。
“当然，我很清楚。”林歆然点点头。
“如果你是在恐惧我的力量的话，那么我可以用真名起誓，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对你使用暴力。”感觉自己拳头打在棉花上的安洁莉斯塔显然有些不甘心，她继续煽风点火：“我懂得你们人类的思考方式，我明白这是另一个层次的对决，这场对决可以使用的手段有很多，但是它从来都不包括暴力，你……”
安洁莉斯塔话没说完就停下了，因为林歆然带着微笑对她摇了摇头。
“请不要把我当成傻瓜，安洁莉斯塔。你今晚一切举动的用意我都非常清楚。”
“你……”安洁莉斯塔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歆然。
因为今晚，这个少女第一次用自己漆黑明亮的双眼直视着她。而且，安洁莉斯塔再也无法从那双漂亮到可恶的眼睛里找到那让她厌恶的恭敬与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