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公羊飘洋洋自得的自报家门,王景摇头道:
“……没听说。”
公羊飘一时为之气短,笑容僵住,没好气道:“青衣,你来说。”
老实巴交的青衣“喔”了一声,开口解释道:
“三公世家,大晋仙朝时期就已存在的三个家族,其中公孙世家擅舞剑,公冶世家擅符阵,公羊世家擅御物。这三个世家,一度是大晋仙朝的中坚力量。”
“不过在大晋仙朝崩裂后,三公世家也就一直避世不出,基本上无人在天下走动了……”青衣沉吟一下,又补充道。
王景恍然,随后又向公羊飘发问:“你这家伙,怎么出来了?”
公羊飘摸了摸面皮,讪笑道:“这不是被老娘赶了出来嘛……”
王景扯动嘴角:“活该。”
公羊飘故作哭丧脸道:“大哥啊,小弟这没爹妈疼的可怜孩子,今后就全指望你了呀!”
得,看来是真的赖上自己了。
王景一脚把这小白脸踢开,笑骂道:“滚一边儿去!”
盏茶时间,三人回到了先前下榻的酒楼“山水之间”,一路上楼,准备回房休息。
当然,公羊白嫖已经腆着脸,取得了青衣的同意,勾肩搭背的嚷嚷着同榻而眠。
上三楼,玄字二七号房和玄字二九号房。
……
……
同一时间,书剑院阁楼中。
公冶先生与李少棠相对而坐,其余两名儒生虚影各占一方。四人成方形围坐。
他们中间,悬空漂浮着拇指头大小的一枚造型古拙的珠子。
散发着柔和清光。
李少棠席坐在地,高挑宽阔的身子挺得笔直。他神色肃穆,缓声道:
“请三圣,助我一臂之力。”
公冶先生以及两名儒生虚影纷纷颔首,一言不发,与李少棠同时伸出双掌,朝着那悬空的珠子注入滚滚元气。
清光四溢。
公冶先生开口,语气恭敬:“再请二位大先生……截取光阴!”
两对眼睛,散发神圣宏大气机,凭空出现,睁开。
李少棠醇厚的低语声响起:
“天州战痕,启——”
……
……
玄字二七号房,王景推门而入,清光刺眼。
双眼眯起,复又张开。
然后神色大变!
入眼的连绵不尽的滚滚黄沙!这是何处?不是“山水之间”的客房吗?
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念头升起,王景回头看去。
直娘贼,门呢!
还是沟壑起伏的荒芜沙漠,哪里还有一丝门的影子?
头顶传来炙烤的高温,抬眼望去,碧空如洗,一轮烈日正值当空。
王景咂舌,惊愕之间忽的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
看来不是梦啊,定是中了某种阵法或者幻术,不要慌,先走一步看一步。
王景自忖,随便找了一个方向,抬步就走。
但两个时辰之后,兜兜转转的王某人,终于扛不住了,又渴又热又疲倦,开始骂娘。
这他娘啥鬼地方,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好歹给个背阴的地方歇歇气也行啊。
关键是,王景想要在“阳春衣”的储物空间中取点食物和水,却发现,不管用了。
等我王某人发现是谁算计老子,定要下重金买了他娘亲。
骂归骂,不过好歹体内元气还能正常运转,王景也不是很慌,一直坚持前行。
再一个时辰之后,王景再度翻阅了一个高高隆起的沙丘。
视线开朗起来,竟然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发现了几个移动的人影。
王某人喜出望外,大声喊叫,脚下动步不停,运转元气灌注双腿,在细密滚烫的黄沙之上奔跑起来,径直冲向那队人影。
待得近了,那几人听得王景的呼喊之声,驻足停下。
王景一边奔袭,一边打量:一名身形矮小的白袍老者,一中年男子,一白衣女子,两头褐色骆驼。
中年男子牵着骆驼步行,白袍老者和白衣女子乘骑骆驼。
三人目光随着王景的移动,由远及近,待王景喘着粗气停下,中年男子主动开口:
“小兄弟,有何指教?”
王景挥汗,抱拳道:“小弟王景,误入此地,迷路多时,不知……”
话未落音,中年男子抬手抛出一个葫芦,王景接过,毫不客气的拨开撒子,仰头就喝。
甘甜清冽的冷水入腹,王景精神为之一振。
喝饱之后,王景恭敬的将葫芦归还,拱手道:“感激不尽。”
视线逡巡,中年人外形俊朗,双目如鹰,看修为波动似乎在六境左右。
白袍老者手持酒壶,眼神迷离,身上气息隐匿,看不出深浅。
白衣女子面围黑纱,一双水润双眼闪烁着好奇神色,正自打量自己。
中年男子接过葫芦,发问道:“王景小兄弟,来自何处?”
王景如实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几个时辰之前,小弟我还身在梁州,忽然就出现在了这片沙漠当中。”
听闻王景答案,三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均有震惊之色。
骆驼背上的老者声音嘶哑,摇头晃脑道:“想必……是传送阵法了。”
说罢又仰头灌了一口。
王景苦着脸摇头:“我也不知……”
“敢问,此间是何地?”王景随即再行发问。
中年男人道:“驭胜州,西线沙漠。”
驭胜州是什么州,我怎么没有听过。王景暗自疑惑,正欲发问,却听中年男人继续道:
“我见小兄弟神色,似乎不知驭胜州?”
王景不好意思的点头称是。
三人再次对视一眼:莫不是哪个隐身宗门的年轻弟子?
老者不动声色点点头。
中年男人会意,自报家门道:
“我叫宋抟云。”
又分别指了指老者和女子道:“这是我师傅苦酒道人和师妹长孙秀,散修。”
苦酒道人晃晃酒壶,长孙秀抬起纤纤玉手轻轻挥动,手腕上一串银色铃铛精致好看。
算是打了招呼了。
王景面带微笑,拱手回应。
宋抟云随之拱手,问道:
“我观王景小兄弟,年纪轻轻修为不凡,不知是何门何派的高才?”
这个问题就有点难了。
王景到现在也还没弄清楚自己是何门何派。张瘸子又没讲过。
告诉人家,我是庆州三河镇张氏冶铁的大弟子?
好像不是很妥当啊。
王景面皮微微抽动,略微沉吟道:“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算起来,小弟我曾经在蓬莱仙宗修行过三年。”
蓬莱仙宗?
三人对视一眼,确实没有听说过。
这突兀出现的少年,一身绿衣,头顶无毛,言行举止又不似佛门中人,看起来不到二十,修为就已到五境通玄,再加上这个生僻的宗门名字。
理所当然就更加确认了之前的猜测。
一念至此,骆驼背上的苦酒道人扬了扬酒壶,略带醉意的向西一指,说道:
“我等师徒三人,即将去往西边十余里的琉火城,不若一道?”
王景点头:“正有此意!”
至此,王景已经认定,自己定了中了某人设下的传送阵,误入此地。同时也打定主意,走出沙漠,再想办法回到梁州。
唉,到底是谁在坑我啊,将我王某人传送至此。
也知道青衣和公羊飘两个家伙中招没有。啊,对了……先前说“驭胜州”,到底在哪里?
思绪纷乱间,宋抟云已在前牵引招呼着骆驼,开始动步。
王景跨了几个大步,行至宋抟云身边,跟上后者的脚步节奏,问道:“宋大哥,这驭胜州在天下的哪个方位啊?”
宋抟云道:
“先前就准备告知于王景兄弟你了,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这驭胜州啊,正西正北为苦海,西南为罗宋州,东北接广寒州,正东小部分,接洪州啊。”
“啊?”王景目瞪口呆。
这这这,宋抟云口中所说的位置,在王景的记忆中,分明是苦海之西向着陆地内陷的巨大海湾!其上空万里,漂浮着一州大陆!
那是,据说在数千年前因为一场惊天大战拔地而起进而悬在半空之中的,天州!
宋抟云见王景神色有异,诧异道:“怎么,有何不妥吗?”
王景回过神来,急促问道:“敢问宋大哥,现今是哪一年?”
宋抟云未做考虑,脱口道:
“大晋仙朝历,三千零八年啊……”
王景如遭雷击,止住脚步,愣怔当场。
我的个娘唉,我来到了两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