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广场旁,一座酒楼之上,白奇与白梦秋相对而坐,望着从街上走过的宁正。
“爹,这宁小哥是不是有些执拗,为了个青楼女子竟然去敲登闻鼓?不要命了?”白梦秋诧异地说道。
白奇手中握着酒杯,沉默不语,以他两父子的修为,虽隔着几百步,依然能听到宁正和张清正的对话。
“若躺在那大车上的是你娘亲,你又该如何?”白奇脸色阴沉,低声说道。
白梦秋一愣,爹为何如此说话?
他连忙笑道:“这怎么可能?”
“嘭!”
白奇将酒杯猛地向桌上一顿,酒水撒了一桌,将楼上的客人们都吓了一跳!
他怒喝道:“我是问你!若躺在车上的是你娘亲,你怎么办!说!”
白梦秋不知老爷子为何忽然发火,结巴着说道:“若,若是娘亲,我必定杀进驿馆,鸡犬不留!只是,只是。。。”
白奇长叹一声,大声说道:“那孩子说得好啊,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女子虽是个娼妓,但也是我神秦的子民,什么时候轮到婆罗洲的蛮子来杀她?
我神秦子民若有一日,无人再为奴为娼,那才是神秦之幸,那才是万民之福!”
白梦秋一张俊脸,羞愧的通红,连忙起身,整理衣衫,抱拳弯腰!深施一礼,受教了!
两父子飘然离去!天空阴暗,乌云密布,好似在酝酿着一场狂烈的风暴!
只一个下午,帝都就传遍了,一个少年,为了一个娼妓,敲响了登闻鼓,天子震惊!
还有人说,在酒楼之上,见到了白鸦书院白老爷子,他说,我神秦子民,什么时候轮到婆罗洲的蛮子欺辱了?
坊间议论纷纷,百姓们本来觉得为了个娼妓出头是件傻事,可是有了白老爷子这句话,他们瞬间反应过来。
对啊,别说是个娼妓,就算是条神秦的狗,也轮不到婆罗洲蛮子来打啊!
一时间,风向顿转,百姓们对这婆罗洲使团骂声连天,有些百姓围在驿馆之外大声唾骂,人是越聚越多。
若不是婆罗洲驿馆外有御林军把守,说不定他们早就冲进去了。
驿馆之内,御守轩气定神闲,巍然不动,喝了一口清茶笑道:“这雀儿舌果然不凡,等回婆罗洲时,定要多带些。”
坐在下首的右刀卫却是焦躁不安,忍不住说道:“殿下,这些刁民在外呱噪,这可如何是好?”
御守轩瞪他一眼,轻轻说道:“慌什么,这个烫手的山芋便交给神秦天子处理吧,我们静观其变!”
他闻了一丝茶香,心旷神怡,
若是神秦天子敢治右刀卫的罪名,那再好不过。
神秦和南唐正打的不可开交,西域异族也蠢蠢欲动!
若与婆罗洲再交恶,两国刀兵一起,这皇位还坐不坐的稳呢?
皇宫之内,李云背着双手,在御书房内焦躁的走来走去,几位重臣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你说白老爷子是怎么想的?为何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话,这下倒好,让朕坐了蜡!”李云大声说道。
熊阔海低声嘟囔道:“我觉得白老爷子说的没错。。。”
他一抬头,便看到李云满脸怒容的盯着他,连忙又低下头去。
张清正轻咳一声,慢慢说道:“陛下,此事闹到如此田地,确实不可思议,但白老爷子是何人物?据微臣猜测,他说出此话,应有深意!”
“哦?”
李云惊喜的说道:“宰辅莫非猜到白老爷子要做什么吗?”
张清正摇了摇头,他也不知。
李云叹了口气,心中暗自猜测,李千星举荐宁正进白鸦书院一事,苦主已经在密信上写明。
难道是白老爷子也看好了这宁正不成?已经将他当作了自己弟子,所以要维护与他?
如今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静观其变,在驿馆增加人手,若百姓冲进去,那可就出大事了。
再等上一等,看看此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宁正回到裁缝铺,天已渐黑,他将婵娟安顿下来,婵娟沉沉睡去。
宁正也不关门,坐在桌前,小雨淅沥沥的落了下来,他望着大街发呆,愁眉不展。
皇城司也不管,皇上也不管,还能找谁?讨个公道就这么难吗?
自己若有第五狂的本事,那便不用愁了!
若是万先生在这里,他会怎么说?
若是宁贵在这里。。。
宁正忽然笑了起来,他知道宁贵若是在这里会怎么说了。
突然,一阵香风飘过,一群人影向他这里走来。
嫣红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身后跟着四五十位妙玉居的姑娘,都面带忧伤之色。
她们站在店外,雨中盈盈拜倒,齐声说道:“感激公子大义,为婵娟妹妹讨公道!”
宁正连忙站起,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嫣红眼角有泪,将小包袱放在桌上,
轻声说道:“这是婵娟这些年攒下的银两,还有些姐妹们凑的一点心意,请你交给她!东家不让我等探望婵娟,我等低贱之人,也是身不由己,公子莫怪!”
说完这话,姑娘们又拜了一拜,望了望婵娟,依依不舍的离去。
宁正回头看看婵娟,她闭着双眼,还在沉睡,眼角却有一颗泪珠滑下!
宁正将银两放好,远处一阵环佩之声传来!
四五十位叠翠居的姑娘,来到他面前,盈盈拜倒:“多谢公子高义!奴婢们感激不尽!”
宁正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连忙抱拳深施一礼。
为首一名女子,拿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说是姐妹们给婵娟的一点心意,请宁公子一定要收下。
宁正推脱不过,只能连连称谢,众女子施礼告辞。
此时天色已黑,街上行人已经不多,在坊门处,却有一辆辆马车,接二连三的驶了进来,甚是壮观!
马车足有三十多辆,有的装饰奢华,有的却很普通。
这些马车沿着裁缝铺一侧,排成一排!
第一辆马车停在裁缝铺前,下来五名花枝招展的女子,她们也不打伞,走到宁正桌前,盈盈拜倒,柔声说道:“奴婢来自太平坊翠红楼,感激宁公子大义,我等感恩备至!”
说完将一个钱袋放到桌上,拜谢之后,上车离去。
下一辆马车,下来四名姑娘,眼中含泪,盈盈拜倒,
脆生说道:“奴婢们来自永安坊怡红院,宁公子为我等低贱之人说话,我等感激涕零,这是姐妹们一点心意,还请公子替婵娟妹妹收下。”
永清坊花月楼!
冰萃坊百芳阁!
永定坊仙乐居!
。。。。。。
就这样,帝都八坊,三十四家青楼,俱都有姑娘来此,不到一刻,桌上的银子便堆得满满。
宁正呆呆的望着桌子,愣了半天,这才捏紧拳头,狠狠说了一句宁贵常说的话:“干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