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齐厄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幽默感……那还是算了吧。”
简·杜点点头，继续朝着山上走去。
山上人迹罕至，没有一星灯火，就连路旁的护栏也渐渐消失，稍不留神，就会陨落高空。
夜风微凉，齐厄从怀里摸出一根香烟，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被简·杜再次用尾巴打飞。
她冷冷地说道：
“我再提醒你最后一遍，老大不喜欢烟味——带着满身烟味去见他，只会加深他对你的怀疑。”
齐厄无所谓地哼了一声，双手交叉背在脑后，一脸冷淡地哼着小曲。
“我和老大之间有所芥蒂，你应该会很高兴才对吧？”
“当然。”
“那为什么还要管我这么多啊，啧啧……
“我们亲爱的简大姐该不会真是条子的人吧，打算今晚对老大下手？所以才会提前拉拢我这个组织三把手，那我还真是——”
“别多想了。”简·杜冷声打断，“你应该清楚，我也不喜欢烟味。”
“呵呵。”
简·杜沉默了一会，态度忽然软了一些，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
“如果你愿意收起你那玩世不恭的态度，或许我们可以聊一些正经事。”
“吼？什么事？”
“直觉告诉我……今晚不对劲。”
齐厄点点头，仰头看向夜空，小声附和道：
“月光黯淡，天色沉闷，北星转圜，牛斗相冲，嘶……看星象的话，确实有点诡异。”
“你师傅不是江湖骗，呃，星象学大师吗，说说，能看出点什么？”
“天时非利，人气也不旺，又是大雾天里夜登山……”
齐厄掐着手指推演了一阵，缓缓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以你我为心进行卜算的话，天象主方出牢笼、又入虎穴。”
“什么意思？”
“情者，樊笼也。”
齐厄手指天空、面色淡然道：
“天说，今晚有人会走桃花运，这个人就在你我之间。”
“我，我竟无言以对……”
“简大姐。”
齐厄忽然笑了起来，被人陷害入狱的沉闷与恼火一扫而空，眉眼舒展，就连声音也变得亲昵了许多。
只是这笑容里，依旧藏着毫不掩饰的刀锋与煞气。
他笑眯眯地问道：
“简大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简紧了紧皮衣的领口，面容清冷地平静道：
“没有，怎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你想谈恋爱吗……”
“不想。”
“好。”
齐厄拍了拍手，指向身旁的悬崖，说道：
“简大姐，那不如你跳了吧，把这个走桃花运的机会让给我怎么样……”
简·杜面无表情地笑了笑，好看的青色瞳孔里闪过一抹愠怒，尖锐的鼠尾抬起，停在齐厄的眼前轻轻晃动着以示威胁。
在齐厄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粉拳微微攥起，然后又戛然松开。
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一遍自已的队友。
随即忍气道：
“吼，这算是你的幽默感？学得还挺快。”
“姐姐教得好。”
啪嗒。
简·杜忽然停了下来，皮靴碰撞发出一个沉闷的音符。
缓缓转过身来，眼中一瞬间蓄满淡蓝色的忧郁，姣好的面容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怜人。
她往齐厄的方向凑了凑，一只手轻轻抓起自已的鼠尾，小心翼翼地搭在齐厄的肩膀上，神色极为惆怅地深吸一口气。
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轻轻颤抖着小声说道：
“齐，齐厄，你说实话……加入组织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我待你如何？”
“嗯，基本没怎么虐待过。”
“真是的，我哪里虐待你了……人家明明一直有在悉心栽培，还在向老大不断地推荐你……”
简·杜顿了顿，轻轻将脸别了过去，声音之中充满忧伤：
“所以，如果、如果你真的是治安局间谍，在逮捕行动中，能不能放我一马？”
她的声音娇柔婉转，有一种酥酥的感觉，像嫦娥的泪，滴入了乡间最清澈的泉水里，沁人心脾。
与平日里那个危险而凶残的山羊帮大姐大截然不同。
齐厄瞳孔微缩，不禁动容道：
“简大姐，你好诈喔！
“搞不好你自已就是治安局的间谍，还在这里装相……”
“那我们定个君子协定吧。”
简·杜平静说道。
明明方才还难过得仿佛随时会哭出来，下一刻就完全变了一副样子，比换脸谱还快。
“夜黑风高，正好杀人，老大今天肯定有事，我怀疑他怀疑我们。”
“他怀疑的是你。”
“也有你。”
“我无所谓。”齐厄耸耸肩，“我昨天才被那个叫朱鸢的治安官逮捕过，所以我不可能是鬼。”
“那只会让你的嫌疑更大。”
简·杜抱着肩膀冷笑道。
“如果不是和治安局的人达成了合作，你又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所以……”
“我们都不安全。”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齐厄咂了咂滋味，静静地点燃一根香烟，对方这次没有再阻止他。
“要不要联手？”
“联手……干什么？”
“谁想杀我们，我们就杀谁。”
“简大姐……你确定不是老大让你来试探我的？”
“这与他无关，我们是在彼此试探中，建立一个良好的合作基础。”
齐厄猛吸一口香烟，嘴角轻微地抽动着。
“怎么对其他人解释呢？”
“老大约我们来爬山，途中失足坠崖，这完全是一场意外。”
“我们这，算是出卖老大了吧？”
简·杜摇摇头，反问道：
“老大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出卖的吗？”
“好，那……事成之后呢？”
“以后我，哦不，你当老大，我情愿给你当副手。”
“不不不，简大姐，你资历更老，还是你来当老大吧。”
齐厄吞了吞口水，小声嘀咕道：
“突然感觉……做老大好像还是个危险行当……”
简·杜微微皱眉，随即便答应下来：
“我当老大，也可以。”
“那……如果老大其实没想对我们下手呢？”
“静观其变？”
“……”
“……”
“其实，直接反了他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你觉得老大他……人怎么样？”
“那个混蛋居然连烟都不让我抽，还害我进监狱，对手下这么刻薄，我造他的反也没差吧？这跟与条子合作当反水鬼可不一样！”
“对对对，四舍五入你也算我小弟；他这么欺负我小弟，我当然不能放过他！”
“反，必须反了他！”
简·杜斩钉截铁地说道：
“其实我早看他不顺眼了，齐厄，你觉得呢？”
“我看你俩都不顺眼。”
“……？”
齐厄嘿嘿一笑，改口道：
“听君一席话，我看简大姐你顿时顺眼多了——
“不仅顺眼，而且是惊为天人啊，简大姐，以后你就是我亲姐姐！”
谈话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下，愈发笼罩上一层阴谋的感觉，在彼此的蛊惑中，两人一拍即合。
“你的烟给我一根。”
“简大姐，你不是不会抽烟吗？”
“会的，在圣夜学院进修的时候就学会了。”
“圣夜学院……那不是警校吗？”
“怎么，警校出来就不能当帮派老大了？”
简·杜白了他一眼，轻轻挺了挺下巴，发出一声冷酷的哼。
“没办法做战友，那就做敌人呗，谁叫他们当初不录取我？！”
齐厄有些错愕地问道：
“不会吧，简大姐你这么优秀，他们为什么不录取你啊？”
“因为我上学时遭受过严重处分。”
“严重处分？”
“嗯。”
简·杜接过烟，熟练地将其点燃，美眸中映照出闪烁的火光，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更为妩媚动人。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就是抽烟的时候，不小心把教务处给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