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chapter16
那边的贺屿薇独自回到房间,把钱收回到书包里的时候,目光瞥到枕边的一条男士领带。
茄子干已经被墨姨扔了,整个小房间也被重新消毒。这条领带?可能属于别人遗落物?贺屿薇问过墨姨,但对方只含糊地说让她收着。
不明所以,贺屿薇却也把领带仔细地折叠好,装进塑料袋,再把袋子挂在衣柜门上。
她的衣柜,如今多了不少衣服。
都是墨姨和小钰给的。
尤其是小钰,强迫性地给了贺屿薇足足一箱闲置的全新衣服。
余家给佣人们的工资开得不低,但即便如此,小钰在买衣服上的花销似乎也太高了。
小钰对此的解释是,她是宅女,工资除了买漫画几乎不怎么花钱。
“这些小裙子小毛衣是老爸买的,他觉得我喜欢日本的东西,每次出差就喜欢瞎给我买衣服,唉,问题是,他经常买不准尺码。我扔掉又可惜,还不如送你。哎,你不会不知道我爸是谁?”
小钰,居然是余温钧身边的那个叫“玖伯”络腮胡男人的女儿。
玖伯的另外一个儿子,也在余家的某控股企业里就职。
据说在余家工作十年以上的忠诚佣人,余温钧都会安排其子女的就学和工作,在他们毕业后一般都能直接安排在集团企业下任职,海外的职位也有。
很长时间来,余家不雇佣任何新面孔或不明底细的佣人,如果有特殊且大型的宴请需求,也倾向于请专门的服务团队。
“所以你来这里工作,我还是挺高兴的。”小钰点头,“而且你居然住五楼,厉害了!我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来过五楼呢”
贺屿薇在各方面觉得匪夷所思,余家简直是一个封闭的小王国吧。
“在余家工作挺舒服,报酬也高,但这是表面!”小钰唉声叹气,“仨兄弟一个比一个难伺候,他们都特别事儿,尤其是余龙飞,之前家里走的佣人都是因为无法忍受他的霸凌。我还好,他不好惹我爸——不过,你也还好。只要继续住在五楼,他绝对不敢上去。哼,余龙飞的天敌是他哥。”
她们此刻正站在明亮的后厨岛台后。
小钰边说话边手脚利索地在案板上利索地切着苹果和奶酪,摆在盘子里,放进微波炉加热30秒。
流心奶酪配上脆甜的苹果,食物的香味,用一种奇妙的方式被激发。
这又是贺屿薇从未想过的食品搭配方法。
她心想,习惯真的是可怕的事情,在余家住的时间,自己居然已经很习惯吃西餐了。
明明刚来的时候,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墨姨进来的时候,看到贺屿薇和小钰像两只仓鼠一样聚拢,嚼着盘子里的食物。
小钰还正在说余龙飞欺负他人的事迹。
墨姨几乎是用烦躁的口气把她们轰走。
“小钰,这么大岁数的姑娘能不能懂点规矩!有些话不是你该说的。你爸上次骂你的话没记住吗
?还有()?(),
不要总是偷拿厨房里的东西吃?()???%?%??()?(),
一天天的()?(),
怎么就那么馋!还有小贺()?(),
这两天休息得差不多了,你今天继续照顾哲宁少爷。来来来,这是皮筋,你学学小钰,把头发扎好再上楼,绝对不要披头散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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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套房还是保持着老样子,简约静谧。
贺屿薇发烧休养的这段时间,男护工睡在她之前睡的行军床上,负责守夜。但余哲宁的眼眶下已经有了一圈淡淡的黑眼圈。
平时贺屿薇在他身边,余哲宁总是顾忌她是一个异性,有很多不便差使她的地方,可是真的换成男护工,他才醒悟到她的存在是多么善解人意。
男护工确实能更轻松地能做一些重活,但做事粗手粗脚,半夜睡觉打鼾,早上扶他去卫生间前要自己先咳嗽几声吐口痰,平时走路时鞋底也会拖着地板,做什么事都得大声喊,并不能领会他无声的命令,还喜欢自作聪明地弄乱他的书桌,反应慢……
诸多小毛病等等。
他怀念另外的女孩子。
“啊,你来了,休息得怎么样?”
余哲宁看到贺屿薇出现后,发自内心地露出微笑。
明明只是发了场烧,但再次见到余哲宁,贺屿薇突然变得有点不敢直视他似的,甚至很想捂住脸。
她尽量保持着镇定,才说:“我很好。你呢?”
“我也不错。”余哲宁顿了顿,笑着说,“奇怪,咱俩的台词像演电视剧似的。”
贺屿薇也不禁笑笑。
她很快就先投入工作,把余哲宁旁边床头柜的书依照习惯仔细摆好,再清理客厅里的一些杂物,倒水,将一切都恢复到平时不多不少又干净之极的样子。
最后,她又轻轻走回到他的床边。
余哲宁正用ipad看论文,平板屏幕的白色反光映照在他脸上,她弯腰把床前的拖鞋摆整齐,抬起头对上余哲宁的目光。
他比划了下:“今天扎头发了?我记得,你以前总是扎着头发。”
贺屿薇不由汗颜。
自己的发型居然有那么多人关注吗?好像每个人都在批评她头发乱,她还以为,保持衣着和皮肤的整洁就够了。
“记得高中的时候,老师让我坐你旁边,我当时还有点担心你讨厌我。”余哲宁扮了个鬼脸,“你从话。”
余哲宁首次主动提起他们高中共读的事,贺屿薇有些受宠若惊,忙说:“不是的。我是因为……”
“因为?”他追问。
“我当时觉得你像一个王子,不敢和你说话。”
很坦白的回答,倒是让余哲宁的脸涨红起来。他用笑容掩饰:“你在嘲笑我吗?”
贺屿薇却怔怔地看着他。
也许是发烧的关系。
很多尘封的记忆,就仿佛被一双手轻微地翻了下,露出曾经忽略的一面。
贺屿薇虽然被安排了新同桌,但她对过于耀眼的人物向来敬而远之。很长时间,她也确实有刻意躲避大城市转学生的意思。
直到某天放学,她留下来做值日,拎着垃圾,蔫蔫地往外走。()?()
路过校门口时,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向学校里张望。()?()
他,个子高,穿着一身像是西装但好像又没那么正式的铁灰色制服,让人警惕但又吸引人的危险气质。
?帘重的作品《今夜尚有余温》??,域名[(.)]?11?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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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稳得不像学生,年轻得不像家长,健壮得不像教师。()?()
她刚瞥一眼,那人居然直直地回视过来。
隔着墨镜看不到他的目光,贺屿薇却站定在原地。
有的人,仅仅是站在那,就会忍不住想,她此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他径直叫住她,先问是几班的,又问能不能把余哲宁叫出来。被点名的高中女生被这一系列流畅的指使弄得惊慌失措,幸好,有其他老师经过这条路解救了她。
那么多年过去,贺屿薇早就忘记这件小事、包括制服男的长相和他短短几分钟的邂逅。
但如今回想,她后知后觉地想,当时所遇见的墨镜制服男,绝对是余温钧吧!
也是从那天起,她隐隐对余哲宁有了更多关注。毕竟有这样的人来找他,余哲宁肯定也不一般!乃至于……她悄悄喜欢上他。
贺屿薇想把奇妙的境遇告诉余哲宁,但想到他们兄弟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奇怪,就又忍住。
于是现在,她只能认真说:“绝对不是嘲笑你!你在班里真的是王子。不光是我,班里其他同学肯定也都这么想。应该说,不仅仅是长相,你整个人都很具有王子的气质。”
她嘴里“王子”长,“王子”短的,越发让余哲宁不自在。
“对、对不起。”贺屿薇意识到此刻的对话有些暧昧,简直像调戏他似的,慌忙道歉,“我习惯了一个人的时候自说自话。”
越是寡言的人越是语出惊人呢。余哲宁也默默切换话题。
“别说我了。听说这些年来,你没继续读高中,是因为一直照顾爸爸,两人相依为命?”
“……嗯,”贺屿薇思考着,“……也不算是照顾他。”
有一瞬间,眼前的女同学沉默了,整个人似乎蒙上一层沉郁的氛围。
再继续问下去似乎不合适。余哲宁歉意地点点头:“不聊过去的这些事了。我下午还要去看电影,想要再和我看《哈利·波特》吗?这一次,别问我有没有朋友了,我说过了,你也是我的朋友。”
贺屿薇这才仰起脸,用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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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余龙飞又晃晃悠悠地来到余哲宁的房间。
余哲宁正在教贺屿薇玩马里奥赛车。
贺屿薇平生第一次玩电子游戏,根本不会握手柄,身体会随着画面而乱扭,还得扭头看着余哲宁操作。
但两人的气氛很好。
因为前几天的养病,余温钧默许厨房给她拨出一些高级食材。贺屿薇在她自己浑然不知觉的时候,囫囵吞枣地吃掉不少补品和营养补充剂,主要是从澳大利亚捞出来的海参和深海鱼胶。
强药外加猛火,年轻女孩子的脸蛋儿顿
时就嘭起来,整个人有了不少精神。她此刻穿着小钰给的旧粉红色毛衣,眉眼有几分盈盈之感。
余龙飞走过来,大大咧咧地坐在她旁边:“盆栽姐,我带你玩一局。()?()”
他身上萦绕着一股强烈酒精味,贺屿薇一下子就蹦到距离他们几米远的位置。
她脸色煞白盯着余龙飞。
余龙飞把手高举过头:“靠,这一次就真的只是坐在你身边而已,什么都没干啊。()?()”
贺屿薇勉强解释:“我……我不能闻酒味。?()_[(.)]?1?@?@??()?()”
“你鼻子还挺好。没错,我今晚和哥参加商会的宴请,多喝了几杯。()?()”
余龙飞哈哈大笑,翘着二郎腿,晃,前男友是个酒鬼?”
“是我爸爸。”
贺屿薇说这话的时候不复往日的唯唯诺诺,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强烈的语气。
余哲宁和余龙飞便对视了一眼。
余龙飞好脾气地说:“哟,那对不住了,我今儿确实喝酒了。你出门等着吧。我要和哲宁聊聊天。”
这里是余家,不能因为佣人不能闻酒味就赶走主人离开。
贺屿薇小声地道着歉。余哲宁也说:“没事的,你先出去吧。把空气清新器打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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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龙飞因为酒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下午要跟着余温钧一起去个高新科技厂区进行企业家参观,他可不敢迟到,一路紧赶慢赶地催司机飙车到瑰丽酒店的门口,惊险地堵住哥哥的车。
李诀坐在副驾驶座,看到余龙飞后无声地降下车窗,抬起手腕看表。
迟、到、了——
余龙飞很烦这个黑框眼镜男李诀。
也不知道,他哥哥当初从哪个旮旯把这个凶神恶煞的少年捡过来。
余温钧的四个公务秘书里,李诀是最年轻也最被委以重任的一位,一直被他带在身边栽培。
余龙飞忽视李诀鄙视的目光,先把脸贴到黢黑的车窗上讪笑,最终,顺利地打开后门。
他上车后赶紧先为自己的迟到开解:“哎呦哎呦,本来正点出门的,临走前被盆栽姐拉住,聊了几句。”
后座的人没搭理他。
余龙飞轻车熟路地扒出了薄荷糖,放一颗在嘴里:“我昨天晚上喝了两杯,跑哲宁房间找他玩。结果,盆栽姐当时就怒了。她说不能闻酒味。我就问她是不是有个酗酒的前男友,她说是的,喝酒的前男友经常打她。她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
这一通胡说八道中,余温钧转过头。
余龙飞见到冷面哥哥终于肯搭理自己了,笑着改口:“嘿嘿,是她爸酗酒。小姑娘还挺可怜的。我也挺后悔推她进泳池的事了,哎呦,哥,你就原谅我吧,不也没闹出人命吗?”
余温钧开口:“别再搭我的车。还有,离她远点。”
“我懂我懂,那是留给哲宁玩儿的女人。”余龙飞忽略前半句,半真半假地抱怨,“你对哲宁比对我好多了,总把我打发到业务基础岗,我手边没人,得天天处理一堆破事。哥,我可要跟你说,舅舅他又暗搓搓地要我批一项借款……”
余龙飞喋喋不休的抱怨中,轿车一路前行。
开着开着,司机突然打开雾灯和近光灯,并稍微放慢速度。原来是车窗外飘起银色的颗粒。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