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有怪物！”张梓涵张大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因恐惧而过分拉扯着的嘴角有口水喷出。
被她堵在楼道下的余月月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在学校里，张梓涵是一个不太受欢迎的女孩，这是比较委婉的说法。
“张梓涵，你没有事情吧。”出于关心，她还是没有直接说面前这个女孩是不是疯了，而是劝她道：“怎么可能会有怪物呢？是不是你压力太大了。”
听到余月月的话，张梓涵的表情愈发惶恐，泪水从她眼眶满溢而出。她拉着余月月就要走，但余月月挣开了她，用有些紧张的眼神看着她。
余月月觉得她有些令人害怕，又有些可怜她，怪不得大家都会说她是怪人。
“我不是，我不是。”看到余月月的眼神，张晓涵慌张的手足无措，在余月月想要离开的时候，张晓涵才下定决心，拉开了自己的袖子。
露出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其中最显眼的是三道伤痕的结痂，太大了，大得不可能是由人类造成的。
“你相信我了吗？真的有怪物，她就在我们班。”张晓涵激动的地举起手臂，向余月月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但被几个路过的学生看到，他们露出莫名的眼神后离开了。
“你手臂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痕。”余月月捂住了嘴，但意识到两人还在楼道下，赶紧把张晓涵的袖子拉了下来。
余月月真的没有想到，张晓涵没有说谎，那三道巨大的伤痕实在是太过狰狞恐怖，让她看起来都会感到疼痛。
“就是那个怪物，那个怪物突然袭击了我。”张晓涵隔着袖子紧紧捏住自己伤口所在的位置了，让余月月又感到了一阵幻痛。
“可是，怎么会有怪物呢，这里可是学校啊？”余月月的语气也有些不确定，但这么多人在的学校，还有老师们，怎么会有怪物呢。
张晓涵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她指着学校大门说：“她会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出现，厕所里、大门旁，就这样突然袭击。”
对于这么大一个学校来说，想找到一个人们都看不见的位置，太简单了。
“无论如何，都躲不掉。”张晓涵有些绝望地抓着自己的脑袋，拽掉不少带着发根的头发。
“我们可以告老师啊。”余月月也尝试着帮张晓涵想办法，学校里有怪物这种事情，老师们知道了一定会去想办法的吧，即使没有怪物，老师们也可以好好安慰下她。
“告老师？”张晓涵的声音忽然变小，“不能告诉老师，我怀疑他们和怪物是一伙的。”
她的瞳孔满是绝望，声音颤抖起来。
“老师明明看到过怪物，却说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张晓涵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对，那个怪物好像是害怕老师的，可是她会魔法，她会魔法！只要她在的时候，老师就会刚好绕道走。”
明明张晓涵说得越来越偏离实际，但余月月居然有些相信她了。
“你为什么会告诉我？”余月月问道。
“因为你帮我过，那个怪物也怕你，上次我被她袭击的时候，是你过来赶走了她。”
“我赶走了她，我见过怪物吗？这怎么可能。”但余月月不知为何，不觉得张晓涵在骗自己。
“你会见到她的。余月月，希望你能救……不，你一定不要遇到那个怪物，一定要小心。”
上课铃响起，余月月没有来得及问后面的问题，原本打算趁着下课放学再问张晓涵一趟。但放学之后，张晓涵直接就离开了，甚至连书包都没有拿。
“报告科长，我还有个问题。”即使是开车，袁钢也做得笔直，手机被他放到了副驾驶上，“黑科长不是要调到我们科室了吗，为什么不给予她正面帮助？”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后，才传来声音：“因为要看看她有几斤几两啊。”
“报告科长，我还有个问题。”袁钢继续说道。
“说。”年轻男人的声音颇为无奈。
“报告科长，为什么让我来，我也是新人啊？”袁钢也是前脚才调到十三科，后脚就被招呼到赵局那里进行汇报，拢共才加入了不到三天。
“因为给新成员下绊子这件事比较得罪人啊，总得有人出头，不如就由你这个老伙计来吧。”男人丝毫没有把袁钢推出来顶锅的自觉。
“报告科长，我不是老伙计，从我到十三科报道到现在才过了两天半，准确来说，是两天零十个小时左右。”
“不要怕，就算得罪了她，不是还有我嘛。”十三科科长的声音越发愉悦了。
“报告科长，这种事情是不对的。”
“你有意见？”
“是，科长！”袁钢立马回话。
“保留。”
“是，科长。”
“在你到那之前，我要和你补充一下概念凝结事件的信息。”听到袁钢的回复，那个声音非常满意，“你已经看过报告了对吧，‘审判狼人’。”
“是，科长，这个名字好，既表现了怪物的特征，又……又很有艺术感。”
“不会夸别夸。”电话里传来了翻书的声音，“让我看看，找到了，‘审判狼人’一词源于钟刻国的儿童故事，具体内容就不给你讲了，你只要知道他是专门欺凌弱小的怪物就好了。”
“那他们就是和报告说的是由于什么恶念具象化造成的？”袁钢对于这种神神怪怪的事情一向不了解。
“可以这么说，但具体的形成原因，还得是从人类本身的心像影响说起。”电话里又响起了翻阅资料的声音，“我记得你是因为心像具现化才加入十三科的是吧。”
袁钢点点头，意识到电话看不到后大声说：“是！”
“其实人类本身都具有心像具现化的能力，比如那种人们都耳熟能详的神话传说，有些本身就是真的，而有些则是因为过于普遍而逐渐变成真的。”
“所以说，他们在做饭做久了也会和我一样？”袁钢原本是某个地区里的厨师，一次大规模外出活动，本来打算做饭的时候大显身手，所以走之前大力清洁了各个厨具。结果做饭的时候才发现做饭的锅烂了，大家都说是他擦锅擦得太狠了，导致都吃不上饭，悲痛欲绝的他竟然从手里变出一个锅来，也就因此进入了十三科。
“也不能这么理解，和你的情况还是不一样，总之就是越害怕什么，什么就越会出现，超群意识会让它成为现实。”电话里的人放弃了解释。
“这我懂，墨菲定律，这个叫墨菲的和超群意识都不是好东西。”袁钢气愤地说道。
“袁钢，这对于人类来说，不一定是坏事。”电话里的人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科长，人们害怕什么，这个叫超群意识的家伙就放什么，这在我们老家那边是要叫作恶神的。”
“袁钢，无论你将在十三科担任什么样的职责，但你必须对这件事有一件清晰的认知。”十三科科长，袁钢的顶头上司的语气让他隔着电话都觉得浑身一紧，“人类文明本身就存在着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道理，这些怪物并不是为了清除人类而生，而是为了人类的延续而生。”
“报告科长，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我是来保护大家的。”袁钢的语气并没有之前那么强烈，只是腰杆依然笔直，“假如这群怪物是为了人类的延续杀人，那就别管他们叫什么审判什么狼人，他们就是怪物。”
“胡闹！”桌子前的中年男人狠狠拍了下桌子，“怎么会有怪物呢？”
“可是张晓涵说她看到……”余月月还想再说些什么。
“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她成绩怎么样？”男人拿着筷子指着余月月说道：“以后少和这样的人来往。”
“月月啊，我知道你善良，但是有些孩子喜欢哗众取宠呢。”女人试图安慰自己的女儿。
“可是她不会撒谎……她就算撒谎，总也得有原因的吧。”余月月还在争辩。
“月月啊，我是见过这孩子的，长着就一副受欺负的样子，她随便撒个慌应该的。”女人对女儿的话不以为然，“说不定就是受谁欺负了，夸大其词，你看到她身上好多伤口是吗？那一定要离她远点啊。”
“妈妈，可是她说她很害怕，我觉得我应该帮帮她。”余月月仍然坚持着。
“够了，就一个什么怪物的事情说个没完，就算她受欺负了，也不关你事，你妈也说了，救他这个怂样，活该受欺负，你也注意着，别和她一样。”男人看着余月月憋住嘴留下的泪水更生气了，“看见你哭就烦，憋住，吃饭！”
餐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沉默过后，电话里传来了科长愉悦的笑声。
“这么抵触干什么，小袁。”电话里的男人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袁钢的情绪，只是继续说：“一个人性格有缺陷、肉体有欠缺，就应该抛弃，我们应该感谢这些怪物，他们帮我清理了社会的蛀虫和垃圾。”
袁钢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沉默了一下后拿起了手机。
“报告科……”
“对吗？”电话里的声音打断了袁钢的报告，“不对，我知道不对。”
笑声愈发愉悦。
“那就去阻止他们吧，我们十三科就是干这个的，欢迎加入十三科，袁钢同志。”
在袁钢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已经被对面挂断了。袁钢现在是彻底知道了，自己的领导是个好人，但应该也是一个恐怖的人，一个有着低级趣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