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犬鄙夷地看着他,可惜它没法说话,不能告诉主人叶淮的歪心思,只能威胁地呲出犬牙,心想,看我等下就咬死你。
这时,它听到门内传出脚步声,知道是主人阎王江荼要出来开门了,尾巴高兴地摇了摇。
它的身边同时投下一片阴影,扭头一看,黑犬彻底震惊了。
方才还衣衫凌乱、刚从战场下来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让麒麟特征暴露出来,衣冠楚楚,而更让黑犬震惊的是——
那条麒麟尾巴,摇得比它还快!幅度比它还大!
可恶的心机人类!
江荼出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两根摇到飞起的尾巴。
黑色狗毛和青赤麒麟毛飞了一地,他的阎王府门口就像放过鞭炮一般色彩斑斓。
江荼额头青筋暴起,又在看清叶淮模样时一愣:“藏什么藏?”
他都看见了,叶淮腿部和手腕受伤,尤其是腿,被生生撕下一块肉。
偏偏穿戴如此齐整,是想藏起来不给他看么?难道是怕被他指责?
叶淮死鸭子嘴硬:“没有藏,师尊,都好了。”
江荼冷笑,更加确信叶淮是怕被他责备,火大之余又有些心软,道:“好了?那你走两步。”
叶淮一下瞪大眼睛:“走…”
江荼后退给他让开位置:“走啊。”
不是好了么?最好别让我看见你瘸着走路。
叶淮自知拗不过江荼,身形紧绷着迈出一步。
这一步走得极为稳健,但伤口迅速撕裂,崩出鲜血。
江荼道:“继续走。”
叶淮只能硬着头皮走第二步,第二步他迈出完好的右腿,跨过阎王府的门槛。
江荼没说停,叶淮不敢停,他艰难地提起伤腿,想要彻底跨入府内。
但伤口太深,扯到了腿筋,叶淮一个踉跄,堂堂神君竟然被门槛绊住,身子一歪往下栽倒。
江荼本想冷眼看着他摔个脸着地,偏偏手本能地伸出要扶,但他显然低估了叶淮此刻的体型所带来的重量,就这么被叶淮压得腿根一软,险些跟着跌倒。
还是叶淮抢先搂住他的腰,才堪堪挽回两人摔作一团的局面。
但这样一来,江荼的胸膛紧贴着叶淮的,鼻尖近到一低头就能碰到,江荼感受到叶淮有力的心跳,从自己的胸口传来。
江荼伸手推开他,冷着脸整理衣服,心中的疑虑一闪而过。
这小子不会是故意摔的吧?
但很快他又否定这个想法,毕竟叶淮有多傻他很清楚。
叶淮凑上来:“师尊,没事吧?对不起,我太重了。”
江荼的目光落在他腿上:“你的腿好了?”
叶淮一愣,低下头:“…师尊,我没关系的,这些伤很快就能好。”
江荼一把揪住叶淮的领子,把他往面前一拽:“我教过你什么?”
“护卫苍生,行侠仗义,”叶淮像背诵一样流利,“不可唯利是图,不可贪生怕死,不可见死不救。”
江荼打量着他:“那你又在做什么?”
叶淮下意识抓挠着手上的伤口,将手串又攥紧一些:“师尊,我没有贪生怕死,从未向利益低头,即便舍弃我的性命,我也会救所有人…”
“你救不了所有人,”江荼隐隐发怒,“这就是你面对鬼兽,只知前进却不懂避让的理由?我助你登神,不是为了让你变成一个只知战斗的杀戮机器!”
不管身上的伤口是否撕裂,身体能否支撑,只一味前进、前进、前进,好像眼中只有对手,而全然不考虑自己。
这哪里是战斗,分明是求死!
叶淮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还在无知无觉地火上浇油:“师尊,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么?对不起,师尊,您不在我身边,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修真界的所有人都希望我能杀灭鬼兽,所以我才…我以为这样做您会高兴的。”
“修真界都是一群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江荼气极反笑,把叶淮又往身前拽了拽,“你就这么任他们压榨你?没了我,你连判断能力都失去了?”
别把自己说得好像一条没了主人就活不下去的狗一样。
叶淮的尾巴耷拉着,耳朵向后折:“您不高兴吗?”
江荼心想,你看我像是高兴的样子么?灵力先钻入叶淮衣物内,替他治疗伤口。
这不钻还好,一钻,江荼的脸色立刻又冷三分。
只见叶淮身上遍布伤痕,大大小小,像秋收的麦子堆叠起来,除了江荼先前看见的胸口处,叶淮的腹部、后背甚至是手臂,几乎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
江荼被他气得心脏疼,其中或许也有心疼。
叶淮时刻观察着江荼的表情,见他脸色难看,立刻下意识把衣服裹紧,好像这样就能挡住灵力的窥探一般。
这掩耳盗铃的行为惹得江荼更为恼火。
伤口再深,只要不致命,灵力也足以将伤势治愈,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更何况伤疤。
能够留下如此狰狞伤疤,只可能是叶淮没有用灵力疗伤,生生让伤口自己长好。
该有多痛?
又为何,有如此浓烈的自毁侵向?
江荼向来不喜遮掩,直接质问:“为什么不用灵力疗伤?”
叶淮不语,低着头。
江荼冷笑起来,松开他的领子的同时,往后退了许多步。
叶淮一个人站在庭院中央,而江荼立在屋檐阴影之下。
但这个瞬间,叶淮才像是被黑暗笼罩并不短吞噬撕咬的对象。
江荼道:“不说就滚,手串留下。”
叶淮慌乱地捂住手腕:“师尊,这是我唯一、唯一有可能与您相见的…别这样对我!我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