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与你同行。”
霍去病听到这句话后，先是一震，旋即大笑起来，“正有此意！兄台怎抢我说辞！”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兴奋起来，仍与几年前那个决绝的夜晚一样，目光里含着炙热，“兄台，你看帐外那座大山，那是匈奴人的圣山狼居胥山。只待明日，我将于山巅封礼。我要这封礼开千秋之伟业，我要这大汉享万世之太平！”
旦星看见一只蓝色蝴蝶附于霍去病肩头，翅膀一开一合间，少年仍在描述他的理想与野望。
旦星微笑着倾听霍去病口中的一切，他讲述得如此用神，以至于忘记了休息...
时间转眼来到第二天。
霍去病跃马，在将士簇拥中登上了狼居胥山的顶峰。
那一天，封狼居胥，声震云霄。
霍去病站在山巅，他俯瞰着苍茫大地，缓缓张开了自己的怀抱，像是要将这片天地都纳入怀中。随后，他将目光转向旦星，并不掩饰语气中的自豪，“兄台，这天下河山，你相中哪座，我改日与你去看！”
在他看来，他已数战数捷，踏平匈奴，只是时间问题。
【可惜已经没有时间了。】旦星暗自叹息。
因得俘虏密报，北方有着匈奴另一王室部落踪迹，霍去病遣众继续向北。
从此时起，一场无止境的大雨开始了。
“将军，漠北不该有这样的雨天...”随行的斥候躬身立于霍去病马前，视线昏暗，他看不清将军脸上的神情，但他知道那一定不是喜悦。
霍去病的目光也难以穿越这片无边的大雨，这雨来得突然，此前所有大漠里的行军，罕见如此大雨，更诡异的是，它似乎下得没有尽头。
自越过狼居胥山后，北境便笼罩在一片阴云之内，随着霍去病的军队逐渐向北，这阴云之下，雨水开始淅淅沥沥。
起初，将士们还庆幸见到这场难得的大雨。三天以后，众人发现行军艰难了许多。再往后，阴云渐渐变得更浓，雨水都开始带有黑色。
整片天空如有魔气缭绕一般，越是向北，越是漆黑。
而此时，距离密报中的方位，还相距甚远。
霍去病意识到，这片阴雨，似乎与几年前那个山隘一样，隐藏着某种危险。
“兄台，这雨来得蹊跷，你怎么看？”霍去病策马靠近随行的旦星，见他正在沉思着什么，犹豫过后，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详。”旦星仅仅两字回应。实际上，随着神性躯体重构完成，现在的旦星只凭一眼就能看出，这大雨之后有邪物在装神弄鬼。
他早在行军之初就将无常放出，以无常的速度，半日便找到了诡异源头。借由其信徒视野，旦星已经提前发现，古怪不在阴云之上，而在于远方的瀚海之内。
无常视野里的瀚海并不平静，起初是中心处黑色的水波上涌，三日后，整个湖面全部染为黑色。
与黑色湖面接触到的飞鸟，全都陷落其中，黑色湖水接触到的植被，也皆尽化为一片枯黑。
在无常本能意识里，它不能靠湖面太近，虽不知道这种危机感从何而来，但这无疑已经帮它避开了许多生死考验。
由于相距甚远，无常并不能看清湖中心究竟有什么蹊跷，但毫无疑问，那就是根源。
而这整片阴云，似乎是瀚海湖面的某种映射，它与黑色湖水一同出现，随着湖面的黑化加深，阴云的墨色也在不断加深，现在，甚至连雨点也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旦星已经察觉到，这黑色的雨点，开始带有了惰性。
如果将士们一直在惰性之雨中行走，旦星并不能确保他们最后会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
因此，即使霍去病不来找他，他也准备和霍去病提议停止行军了。
要解决的问题不在于云，而在于那片诡异的湖水。
只是，他不确定这一切变故因何而生。
那瀚海中的黑色涌流，会是由帛曳导致的吗？
他否定了这个推测，这不像是光明天使所辖权柄能造成的异状。
倒像是某种海怪类魔物所为。
若是海怪类魔物...
旦星思索了自己目前所具备的能力，裁决圣火、裁决双翼、无敌指令，即使再加上信徒能力，楚楚的精神攻击、无常的迅捷能力，这些全算在内，他手头上也没有合适的手段去反制。
旦星的思路停在此处，这便是他不知怎么向霍去病开口的理由。
“可有破解之法吗？”霍去病追问。
在他看来，眼前这片阴雨不仅阻挠了行军方向，甚至在消磨将士们的战斗力，如果不能越过阴雨，下半程行军极可能要无功而返了。
“小霍兄弟，此处怪异颇多，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旦星犹豫。
“听到‘当不当讲’四字，我就知道对方要讲什么了。”霍去病脸上露出笑容，旦星起初认为他在调侃，但他仔细确认后，那竟是霍去病自信的笑容。
“区区一场阴雨，就想阻我脚步？兄台可别忘了，你我初识的时光。”他的手拍拍旦星肩膀，继续与他并驾骑行，并说道，“兄台曾带我出没阴暗山隘，若非你救我，我早已死在那里，当时我想...”
“莫非我只能躲在你的身后吗？”说着，霍去病的语气有些惆怅。
“后来，我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自己如何做到，但我站了起来，将那个凶煞杀掉了。”
“凶煞不相信凡人能杀它，可我做到了。”
“敌人不相信汉人能奔袭两千里穿插，可我做到了。”
“敌人不相信汉人骑兵也能正面冲杀，可我做到了。”
“十方生死，我见得不少，可我一一走过了。”
“你让我相信，凡人的意志，也是可以超越天命的。”
“兄台，我并不愚钝，我看得真切，这是天命对我的又一次考验。”
“这一次，我将不再藏于你的身后了。”
“与我一起共面天命，可好？”霍去病微笑着，将右手捏成拳，伸向旦星。
旦星会意，他左手捏紧，与霍去病的拳头碰在了一起。
“唯与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