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我睡过头错过了目的地?我差点喊出来,连忙慌张地翻看日期,谁知一看震惊的无与伦比。
2016-5-17日。这不正是我离开学校的踏上火车那一天吗!如果这样,我一晚上打扑克帮胖子挠痒到厕所洗手还有最后的撞鬼……统统是个梦?
突如其来的冲击和差异让我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傻傻愣愣地呆滞在床上。
“哥,玩牌不?”
对面忽然传来胖子的声音,这一句话如同魔咒般,硬生生让我打了个寒颤。我傻傻对上他,喉咙失声说不出话。
见我没反应,胖子又扭头朝着我上铺笑眯眯吆喝:“叔,来玩一把呗,就是图个乐呵。火车上多无聊,咱们耍两把就是解闷儿,不赌啥。”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看看我,点点头答应了。胖子继而对着斜对面乐呵呵笑:“妹子,一起来玩一把吧,斗地主,反正车上这么无聊。”
那姑娘迟疑片刻点点头,走了过来:“好。”
我默默注视着他们,没有人知道我背后冷汗直流。
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只知道有一股子寒气,顺着我的脊背一路攀爬。
胖子见我坐在床板上没有动,再次出生喊我:“哥,就差你了,玩玩而已不赌啥,火车上多没意思。”
死死盯着他,再次将他浑身上下尤其是背部看了一遍,我面色紧绷:“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啊?”胖子对我莫名其妙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挠挠了头发,有些不确定:“好像是上车后没多久,我看你把行李放过去就躺倒床上睡着了,直到刚才才醒过来。”
胖子想起那声渗人的惊叫,古怪地看我一眼,“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来来来没关系,来一局保管那些东西统统忘掉!”
我没有理会他,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片段。上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吗?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就是这样,这么说所有的一切竟然都只是我的梦?
……还是说……现在才是梦里!
这个念头犹如惊雷劈过脑海,我呼吸急促起来,盯着四周的每一寸动静。如果,如果现在才是梦,是不是意味着我在现实中已经经历过这一切了?那么说凌晨时分胖子……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额头上滚大的汗珠流下来,我一无所觉,拼命想着怎么才能赶快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努力瞪大了眼睛,强迫自己把精神力和注意力集中到一个点上。
地面上靠近胖子床脚的角落里扔了着一只香蕉皮,上面飞舞着两只苍蝇,旁边墙壁上有一团黑漆漆的污渍。
如果是梦,未免也太真实了,可昨天晚上的事情也真实的要命。我有些糊涂了,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现实哪个才是梦境。这种感觉浑浑噩噩,痛苦的不得了。
“哥,你没事儿吧?”
我正抱头难受的时候,耳边胖子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有点不舒服。”我冷汗直流,赶紧阻止他的靠近,同时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态。这趟火车太可怕了,再待上一秒我都会崩溃!
胖子见我爱理不理,悻悻然自个儿回去了,缺少了我的加入他们的牌场也不欢而散。
最后不知道我怎么熬过漫长的火车时光,下了车之后我依旧还没有分清楚火车上看到的那惊悚一幕,到底是我的错觉还是真有其事。
总之,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碰见他了!
来迎接我的是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农民汉子,大概四十岁出头,戴着一顶乡下常见的编织草帽,黝黑的脸上满是欢喜。
“请问是季宏宇季老师吗?”
我被叫的有些不好意思,“您是……?”
“我是十里庄的人,是校长专门让我过来迎接您的!”他憨厚地笑了笑:“叫我老罗就行。”
十里庄就是个乡下小镇子,里头只有一所学校,名字就叫十里庄小学,包含了幼儿园到小学六年级。我这次带领的是小学二年级的孩子。
虽然之前早就了解过这里的情况,可是真正来到镇上之后,我才知道说偏僻落后那都是夸奖了!
崎岖的土里坑坑洼洼,窄的要命,只有自行车能通行。我跟着老罗一直走了五六里的路,鞋底子都快磨穿了。
下午时分我们才来到镇上,稀稀疏疏的店铺看不出半分繁华,大街上也没有多少人。风一吹到处都是沙子,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老罗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所幸校园的环境要好上很多,周围空空荡荡的,都是绿色植物,安静又空气良好,还是比较适合孩子们上课学习的。
当然,也适合我居住。
面见校长一番洽谈之后,他们直接在学校分配了一间屋子给我作住宿。
学校并不大,设备条件也都是超过二十年历史的老东西,我住宿的楼也一样。
正朝南的宿舍楼每天阳光都很充足,更能清晰看到楼房墙壁上一条条惊心动魄的龟裂,好似随时都会坍塌。说实话每次一上楼我都提心吊胆,总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砸死。
墙壁是潮湿掉皮的暗黄色,推门而入有股子淡淡的霉味,古怪的很,即便每天都开窗也散不去。
屋子里头十分简洁,只有一张古旧的老桌子,手工高板凳,一张硬邦邦的木头床,还有个90年代放置脸盆的铁架子。
所幸床底下有个不起眼的通电口,插上插板没事儿还可以刷刷微博打发时间。
十里庄小学地处偏僻,有本事的人都到外边闯荡去了。学校里头的老师没几个,我一来连个实习期都没有就直接开始了正式授课。
学校分配给我的是四班的语文老师一职。
为了给新学生留下好印象,我大清早的六点钟就起床了,认认真真对着镜子拾掇一番,顺便将头发都梳到了脑后,还打了点发蜡。
我左看右看,觉得这个造型挺正经,唬小孩子是没问题的,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课本资料,意气风发下楼。
宿舍楼距离教学楼不远,走个四五百米就到了。
一路上不少路过的小学生礼貌地拉高了嗓门“老师好!”,听得我心里倍儿爽。国家花朵的培育师,道德高尚的人民教师啊。
脊梁骨又直了几分,容光满面地走进二年级四班教室。
踏进去的一瞬间,似乎有一股子凉凉的风吹过面颊,带着透着心扉的刺骨冰寒,冻得我一个哆嗦。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抬头望望外面的天空。现如今7月盛夏,正值酷暑,高空中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平日里刮个风都是热乎乎的。
难道是……错觉?
纳闷不已,刺耳的上课铃声响起我连忙清醒过来,深呼吸挺起胸膛,大步走上讲台。
刚一站定,下方齐刷刷四十多双眼珠子直勾勾盯过来,堪比探照灯的强光让我有瞬间手忙脚乱。
心肝抖了一下,我强装镇定,“同学们好。”
“起立!”
班长大声喊。
一群小萝卜头整齐划一嗖地起身,扯着嗓门:“老!师!好!”
我点点头,“同学们请坐。”
然后便是一声沉闷的坐椅子声。我惊异地发现,所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坐上椅子的,最起码我灵敏的耳朵没有听见第二个声音。
心中顿时倍感压力,我都怀疑这帮小学生经过专门训练了。
捏着掌心的汗水,我努力压住颤抖的声带:“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老师,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会暂时代理你们的语文老师职务,我姓季,你们可以叫我季老师。”
转身,捏着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写下自己的名字。
两指中坚硬的粉笔摩擦过粗粝的黑板,一层细细的粉末飘飘扬扬掉下来。
粉笔碰撞黑板发出“咔咔咔”的脆响,背后整个教室没有一丝声音,沉寂的仿佛坟场。
巨大的压力让我额头上沁出冷汗,我努力拉回自己的思维,刻意提高注意力倾听,试图找到背后一丝一毫声音,然而却连一丁点呼吸都没有。
颤抖着写完,我吸口气转回身体,不其然对上四十多张乖巧的脸,我莫名松了一口气。
“季宏宇,你们以后可以叫我季老师。班长是谁?能站起来让我认识一下吗?”
整齐的小萝卜头中突兀地站出一个,小手举得高高的,“老师,我是班长!”
那孩子七八岁,个头矮矮的,是个小男子汉,身上穿着翠绿的衣裳,活像一条菜青虫子,特别喜感。
我忍住笑,干咳两声显得正经点,“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我叫王达飞!”
“好的,以后老师有什么事情都会事先通知你,请坐下吧。”
小孩点点头,弯曲膝盖,直挺挺地坐下。这回我注意到了,他在坐下的瞬间,上半身居然笔直的不像话。坐下后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我。
我头皮有些发麻。
“同学们,我们都是刚刚认识,大家可不可以每个人都站起来把自己介绍一下?就从最左边的同学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