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金鸡杀人2
队长们一走黄猛就进了大爷爷的天井,看到大爷爷有些颓废的坐在自家的井沿旁,眼皮都耷拉下来了,有气无力的低着脑袋看着自己拐杖。
整个村子里就只有地主家里有井。自从地主家被征用了之后,村民就让大爷爷家就搬了进去。所有人都知道在村里大爷爷的地位在村里绝对不可撼动的,可如今大爷爷坐在井沿边显的那么的无力。
黄猛看着大爷爷苍老的样子有些心疼,他走到大爷爷跟前蹲了下来看着大爷爷。大爷爷叹了口气,毫无力气的说:“世道和从前不一样了,那么多庄稼在地里都瞎了,都想吃现成的,你说这些后生怎么就不能像你一样呢。”
黄猛说:“大爷爷明天我和队里的人一起去地里抢收,能收多少是多少。”
大爷爷摇摇头说:“不行,你要是这样干了,以后恐怕你年年都要这么干。不行,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看吧。哎!人就是这样啊,等吃了亏才会学聪明。”
黄猛有点焦虑的说:“我怕这个代价有点大,毕竟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啊,这么多的粮食太浪费了。”
大爷爷继续摇着头说:“没用,我试过好几次了劝不动,都想坐着等饭吃,全国都这样怎么劝啊,没法劝啊。”
黄猛无奈的说:“算了,就让他们这样吧,反正最近也不太平,他们也没心思下地干活,反正要是没粮食还可以去黄坟子岗套黄鼠狼子。”
大爷爷叹了口气说:“农民还是本本分分的种粮食,没有了粮食怎么办啊,全国的百姓都不重粮食了不就完了。对了,我找你来想问问那个道士安排好了吗?”
黄猛恭敬的说:“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就是等明天看看道士怎么着手做了。”
大爷爷不说话了,黄猛知道他很担心把村子交给道士是不是值得,毕竟这个道士也是外来的。
黄猛说:“我觉得道士和玻璃花之间好像有什么事情,他俩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感觉和仇人一样,而且我感觉道士能知道一点死孩子山上的事。”
大爷爷吃惊的看着黄猛说:“他知道死孩子山上的事?”
黄猛说:“可能还不止,我总觉得道士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好像又有什么事让他不能一下子说出来。”
大爷爷从井沿上站起来背着手走了两步说:“我也觉得事有蹊跷,明天一定要把事情弄明白,想办法明天把事儿弄明白。”
黄猛说:“我就担心有些事情是有人在做坏,不是鬼神做坏。”
大爷爷抬起头来看着天说:“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破坏分子和咱村的人联合起来一块做坏。”
黄猛说:“大爷爷,可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做坏,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村里不太平。”
大爷爷说:“事情总是有原因的,你们这些后生从来不信神和道,觉得这是封建迷信,其实有的事真的是人想不明白的。”
黄猛点点头说:“我最近确实想明白了很多,但是一直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以前的时候可没发生过。”
大爷爷说:“之前干旱的时候也赶上过,你知道你那让黄鼠狼子啃死的表舅吧。”
黄猛早就想知道黄表舅是怎么死的了,他点点头说:“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早年的时候也就是在地不平和黄老舅还没老的时候,大概也就比黄猛现在的年龄大五六岁的样子。连续两年地里干旱无雨,粮食颗粒无收,后寨村和邻村的人就去死孩子山和黄坟子岗猎杀黄鼠狼子和狐狸,那时候的死孩子山还不叫死孩子山而是叫:穷汉岭。
穷汉岭和黄坟子岗上的狐狸和黄鼠狼子非常多,另外还有野猪和地鼠(地鼠不是地里的老鼠,是一种专门吃根茎植物为主的动物,比老鼠要大两倍)都可以吃,也可以拿来卖钱。村民们就用下套和弓箭、还有土枪猎杀。有技术很好的村民一晚上就能抓一两窝黄鼠狼子,把黄鼠狼子挂在门口从下巴上开个口,从头往下拽,不一会就有了一张完整的黄鼠狼子皮。再把皮子里灌满锯末,有的里面还会放点黄土,挂在窗户下面,等到皮子干透了就可以去供销社换东西了。吃的、用的都能换出来。
以前没东西吃也可以吃黄鼠狼子和狐狸肉,还有野猪。野猪肉不用说了,怎么做味道都是非常香的,不过因为后来野狗的增多野猪后来也就没有了。可狐狸肉发骚,黄鼠狼子肉发臭,就不好对付了。但是有的村民是很会炖的,先用火烧,再酒和花椒水花椒叶泡一夜,最后用酒和大料炖。出来的味道虽然很特别但也是非常的香,如果不会做的做出来的味道就差远了,闻一下连锅都得扔了。
一个人住的黄老舅就是对付黄鼠狼子和狐狸的行家,他家之前就是猎户在穷汉岭下住的,因为后来穷汉岭扔死孩子的多了,就搬到了下面和村子一起住。黄老舅的爹就是十里八村最出名的猎户,他把套黄鼠狼子,打黄鼠狼子,炖黄鼠狼子的手艺交给了黄老舅之后就死了,他爹的死对黄猛这一代人来说一直是个迷,据说也非常的蹊跷,被一根麻绳绊倒就死了,死的表情还狠幸福。
那时候地不平和黄老舅是不错的哥俩,而地不平因为一根腿长一根腿短,没法下地干活,黄老舅就把如何套黄鼠狼子的手艺交给了地不平,地不平就用套子在黄坟子岗套了很多黄鼠狼子。
再后来黄老舅蹲了三天三夜套住了几个特别大的黄鼠狼子,据说黄鼠狼子快赶上狗崽子大了,都成精了,那后背上的毛都成红色的了,脖子里一圈白色。见到这几只黄鼠狼子的人都说不要杀,地不平也说不能杀,可黄老舅非要说什么杀了它们给他爹报仇之类的话。黄老舅不但把这些成了精的大黄鼠狼子杀了,还把和它们一窝端的孩子也杀了,还用他们的皮做了件大袄。但是这些黄鼠狼子的肉却没吃,他把这些扒了皮的黄鼠狼子挂在他爹的坟前,挂了整整的两排,几十只扒了皮的黄鼠狼子整整吊了一夜,黄老舅也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人们路过黄老舅他爹的坟这些挂着的黄鼠狼子就没了,人们以为是黄老舅带回去吃了,可有人找黄老舅要黄鼠狼子肉的时候他两手一摊说没有,人们就猜想可能黄鼠狼子把尸体收起来了。
就这样过了几年之后,就爆发了地鼠灾,地鼠把地里的粮食全部糟蹋了,又钻进家家户户的粮仓里祸害的够呛。村民这才知道原来黄鼠狼子同时也是地鼠的对头,黄鼠狼子没了地鼠也就疯狂的繁殖起来。
所以那几年村民们苦日子就来了,不过乐观的村民又开始吃地鼠了,才知道地鼠的味道还真的不错。大的地鼠可以整整炖上一锅,一家五六口的可以吃一天,如果运气好一天还可以打好几个。
可是黄老舅却还在想方设法的套黄鼠狼子,他每天都要出去打黄鼠狼子,后来这黄鼠狼子越来越少了,他就开始打狐狸。再后来狐狸越来越少了,他才屈尊打地鼠。就这样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的一天夜里,黄老舅被外村来的数千只黄鼠狼子给吃了,据说黄老舅身上都没有一块完整的肉,就剩下一具骨头了。这些黄鼠狼子是从后地河的桥上过来,沿路上所有的鸡、鸭也都给吃了个精光。这些黄鼠狼子在吃了黄老舅和牲畜之后就忽然老实了,呆在黄坟子岗再也不出来了。而这时间里一批红眼子野狗也忽然莫名其妙的入住了穷汉岭,没过多久穷汉岭也改名叫死孩子山了。
黄猛听到这里后叹息的说:“要是咱村不收庄稼了肯定还会去山里打猎,这万一再把黄鼠狼子打空了,隔了年后地鼠不又得祸害咱老农民了吗?”
大爷爷说:“要是光地鼠我还不是最担心啊,我担心的是这些粮食坏到地里,地鼠就多了,地鼠多了黄鼠狼子就多了,黄鼠狼子多了那野狗也会增多,这一来一去的都是祸害咱老百姓啊。而且村里接二连三的发生这样的事儿,又都和这些玩意有关系,就连半截老妈子都和这些玩意有关系。所以我想尽快先把死人这件事弄明白,别再弄的人心惶惶的什么事都不相干。”
黄猛说:“就是那道士不来,我也想把这事弄明白,有件事大爷爷我不知道该不该给你说。”
大爷爷反问道:“什么事,说。”
黄猛就把王把式捡到的鸭舌帽和李建明的事情给大爷爷说了,说完又把黄甲利和张黄氏以及孔康的事全盘说给了大爷爷。
大爷爷听后跺着脚的说:“这就是人的小心思啊,就因为一个鸭舌帽结果害死了自己。”
黄猛说:“大爷爷,我很想知道这个用皮子做的鸭舌帽到底是怎么来的。那道士说这鸭舌帽是人皮的,我看没那么邪门。”
大爷爷说:“那为何碰到鸭舌帽的都死了?”
黄猛说:“并不是这样,李建明没死。而且李建明还是用最龌龊的方式得到的鸭舌帽,其他人都是捡的或者给的,唯独李建明是从王把式媳妇扔了之后他悄悄去偷的。而且李建明拿鸭舌帽的时间也不短,一前一后加起来怎么也得一天多,可是黄甲利和孔康拿到帽子之后仅仅一夜就死了。”
大爷爷吸了口气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猛子你这几天什么都不用管,先配合道士把这事弄清楚。”
对后寨村的村民来说道士的到来其实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兴,人们似乎是麻木了。其实也并非如此,劳动人民是乐观的,只是善良安分的劳动人民遇到事情更愿意先把自己摘出来。
其实后寨村的每个人也都在议论,一传十十传百的都知道后河地住了一个外地来的道士。很多村民还是很期待第二天道士的表现,当然了也有一些人是没看好道士。总之所有的人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有的是看热闹,有的是想帮忙,也有的只是想看看自己的结论到底对不对。
第二天很早黄磊和李建明就敲开了黄猛的大门,黄猛昨晚睡的比较晚,他和汤文静正在商量今天的事情,还有如果道士真的帮了村里人的忙,他们至少拿出点东西来给人家道士,不能让道士空手而走,可是贫穷老百姓家谁能拿出多余的钱和粮食啊。
黄猛披上褂子挥了挥手,三个人就朝着后河地走去了。越靠近后河地黄猛越有点不安的感觉,在后河地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三人就看到后河地已经站了些人了,看来是等着看热闹的人。
黄猛下了后河地,站着的人就招呼黄猛说:“有人去敲门送水,那道士睡的太死了,开不开门。”
黄猛问那人:“里面没动静?”
人说:“没动静。”
黄猛有点慌了,按说敲门的时候那两只道士口中的五彩金鸡肯定会有声音。他和黄磊、李建明加快了脚步朝着屋子走去。
黄猛敲了敲门,把耳朵放在大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听了一会隐约可以听到公鸡的“咯咯”声,但声音也不是很大。他使劲的敲了敲门,没动静,又有敲门变成了砸门还是没动静。黄猛想:坏了,道士出事了。
周围的人纷纷议论起来了,黄猛扭头看到一个后生,给后生说:“去把玻璃花老叔叫过来,快去。”
这可是黄猛的命令,在村里就连大爷爷都要看着黄猛说话的。这后生赶紧把活应下来就跑了。
黄猛给黄磊说:“磊子你跳进去,从里面把门打开。”
黄磊点点头给李建明说:“建明拖着我。”说完两只手就去够并不是很高的墙。
当黄磊把里面的门打开后,村民们就围了上来,他们更想知道这个值得托付的外来道士怎么样了。
黄猛走进天井没有看到两只志高气傲的公鸡,就觉得有些奇怪。当走进黑乎乎的屋子的时,才看到了两只大公鸡站在门口,直着脖子正警觉的看着进来的人。再仔细看两只大公鸡已经不是昨天看到的羽毛鲜艳,鸡冠红艳的样子了。两只鸡的毛已经掉了许多,鸡冠也垂了下来,有一只鸡脖子上甚至一点毛都没有了,看上去秃了一片。那鸡身上还有斑斑的血迹,不过神态依然是骄傲无比的样子。见到有人进来两只大公鸡“嗷嗷嗷”的叫了起来,声音非常宏亮,震的黄猛的耳朵生疼生疼。
黄猛才看到底下有很多的鸡毛和血渍,顺着血渍找就找到躲在床下面的道士了,床底太黑看不到道士的样子,只能看到和道士一样的影子蜷缩在床底下,似乎很害怕。
黄猛听到黄磊和李建明已经把公鸡赶出了门外,李建明说:“我回头就找地不平问问,怎么把公鸡养在这里?”
黄猛说:“先把道爷从床底弄出来吧,我觉得不太对劲。”
黄磊就趴在床下说:“道爷,道爷,我们来了,你出来吧,没事了两只鸡出去了,你出来吧。”
可是人影依然蜷缩着一动不动,黄磊看了看黄猛,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坏了。”
两人把道士拉出来一看,道士的身体已经凉透了,再看道士的脸和脖子都看不清人模样了,脸上每一寸都是被鸡爪子抓的竖道道,每一道都能看到骨头。一只眼球吊在鼻子上,一动就晃来晃去的,另一眼球已经找不到了,鼻子也已经翻开,就看到两个黑咕隆咚的鼻孔眼,上嘴唇也已经没了,露出被血染成红色的牙齿。脖子上的动脉明显能看到几个血窟窿,血窟窿里的血已经是黑色的了,周边的血甚至都结了硬茬。身上的衣服也是一道一道的,每一道下面都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李建明看了一眼就吐了,后面的人看到都“哎呦”一声就跑出了天井,可走到天井里看到两只鸡立刻躲的远远的,生怕这两只鸡再袭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