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方已经做出了让步,不再勉强自己留下来,可反而是因为这样的让步,让他心中隐隐的有一丝不安,不知道这是不是更加高级的道德绑架,总之在那个时候他走开却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在浮沉在计较,在不断的进行着得与失的考量。
人是很难真的遵从自己的内心生活的,生活经常性的要被周围的人所左右,这几乎是一个无法被改变的现实,可不管怎样,南开现在想要走开,他要的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家庭,还有全部的亲情,严肃点说他现在是一个孤儿,他是何其孤独的存在于这个世界,因此他需要一种庇护,爱情的庇护,而香港是他必须要回去的地方。
在他离开这座城市的八年时光,有很多东西都被改变,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直面内心的想法,他曾经也那么想过,可他没有那么做过,要是当初他执意要留下来,那么就不会有现在的抉择,人总是恐惧选择,因为选择了一样就注定要失去另外一样。
这其实是一种必然的失去,不过他却从未真正接受过,这才是最为致命的伤痕。
秦队长看着南开从病房中出去,并没有下手阻拦,这让底下的一干队员很是疑惑,他们在心中已经默认了秦队长带队联盟,可他今天做出的决定,未免叫人有些失望,本来应该想尽一切办法让南开留下的,可现在他却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将对方给松绑了,原本属于他该当承受的宿命,难道要他们几个分摊背负吗?
真是艰难,他们已经很累了,完全都想象不到,到底会在什么时候被对方灭掉,而那个时候可能他们还有自己更加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这样的缺憾和恐惧是需要人分摊的,而不是从他人那里去分摊这样的缺憾和恐惧,现在他们每个人都极端的敏感,他们在等着的是一个公允。
兰姨是带着他们进入联盟的人,导致他们的身上被雕刻上了这样的印子,现在挥散不去的命运在追击他们了,而兰姨的孩子却可以逍遥自在的过他自己想过的生活,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种放弃,是一种耻辱,他们不愿意看着南开幸福,虽然这想法罪恶了一些,可毕竟是人之常情。
秦队长给出的解释却是,一群人要勉强一个人做一件事很容易,但是一群人要想勉强一个人放弃他原本的理想生活,那就很难了,他们现在所面临的正是这样的情况,他们试图勉强南开和他们一起过着这战战兢兢的生活,在反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亡,这不是南开的理想生活,因此他不会接受的。
虽然他们仍旧在表示自己难以理解,不过秦队长说出的一句话却让他们全部闭嘴了,因为谁也想不到该怎么去回答这样的话语,秦队长说,难道他不愿意的话,我们能够绑着他让他留在这边,或者处于泄愤的心理,我们要将他绑架过来杀害掉吗?
要是这么做了,他们和那些毒枭究竟还有什么区别,因此站在道德的层面上,他们谁也不敢接这样的话语,谁也回答不上来,所有人都悻悻然的从病房中离开,心情就像是刚刚送走了一个亲人一样的沉重。
南开回到家之后便是兴高采烈的将自己的行李提出来,他招呼了一辆出租车,这一次走他搬走了全部的东西,原本想要寄存在沉沦处的东西也全部都带走了,沉沦如今已不再是沉沦,想必她再也不会再在这个城市出现了吧,他打算直接到机场去,买了票就等在那儿,什么时候走都可以,只要有票。
在路上他已经给女友打过几个电话,在打第三个的时候对方终于接听了,不过声音十分的生疏沉闷,好像自己是一个陌生人一样,这让南开的心情一下就沉了下来,原来脸上还挂着笑容,此刻却分明的有些失落。
对方带着责问的语气问他,不是说好不联系了吗?为什么现在却要再次的找上门来,关于他要不要回到香港其实无关她什么事情,她也不会在他回到香港之后,出来和他见面,这让南开很着急,他想要解释,可对方已经将电话挂断了,她在挂断电话之前,三令五申要南开远离自己。
他的心都凉透了,不过他惊醒过来,也许自己走的那天她也是一样的心情,她就只是想让自己也尝一次那样的滋味,她只是想让自己体会一下她当时的心情,他可以理解她的做法,也愿意接受她的惩罚,不管怎样,他要争取到她的原谅,因此他又有了一些动力,这一次他笑的亲和了一些,没有之前的那么张狂。
香港是他熟悉的城市,一下飞机,他从机场大厅出来,就感受到了微风拂面,这是多么舒服的感觉啊,真的他回来了,他重新回到了这座城市,这一次他再也不愿意走了,他要和自己亲爱的女人结婚,虽然自己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纪,可是他愿意等上几年的时间,他是如此的迫不及待要见她,只可惜在去她家的路上,她打过来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去了美国。
她这是在躲避自己吗?当时南开就激动的对着电话一再的追问,不过对方的语气很淡漠,问他难道不记得当初分手的时候是怎么约定的吗?不是说好了分开之后就不要再有纠葛,她不是个喜欢藕断丝连的人,对于她而言,分开了就不能再做朋友,也没有必要见面,吃回头草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在她的身上发生。
他忽然感觉自己迷惘了,这座城市原来并不是他熟悉的样子,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他呆呆的看着穹顶,然后不断的掉眼泪,她是这么倔强的一个人,自己当初为什么就没有体会过她的痛苦呢,还以为可以在一切稳定之后回来,原来她是那种你离开就再也不思量的女人。
南开默默的蹲在地上,悲痛的无以复加,然后就那么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放声大哭,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这样丢弃自己的脸面,后来他哭够了,就去了女孩的家中,但是她的父母也证实了她出国的消息,并且给了他几封信,说是女孩让给他的。
他就这么一边拆着信件一边看着一边落寞的走着,他感觉天空是塌陷的,而大地是恍惚在不断平移的,世界就在他的面前碎裂了,像是一个碎掉的玻璃杯,女孩在信件中说的很果决,我不会愿意回头,当我认定你已经可以放下我远走的时候,我就认定你不是真心的爱着我的,不管你是因为是原因回来的,我都不会接受你,请你远离我的世界,你不来便是对我最好的爱情。
他在宾馆中昏天黑地的睡了三天三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总之当他第四天的清晨起床看着镜子的时候,他被深深的震惊了,镜子中的自己看上去那么的颓废苍老,他对着镜子喃喃自语起来。
“我从未想过我会这么失去你,但这好像是注定的结局。”
然后他就情绪激动的砸碎了玻璃,紧跟着他赔钱并且退房,落魄的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她是没可能原谅自己了,真正的从自己的世界中消失了,她走远了,而自己没办法追上她,现在唯一还能去的地方便是自己的老师家中,可他总是天南海北的跑,不知道在不在香港,在不在家。
他给自己老师打电话的时候,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于是最后约了一个地点时间,在摊位上见面,小吃街这边的景象没有怎样的改变过,还是和以前一样,八年前就是在这边,老师请他吃了一顿小吃,香港的所有的名小吃一网打尽,他仍旧记得很清楚,因此再见面,对于老师更多的便是感激了。
“我还以为你回来会是很高兴的,结果看你这个样子,多么的狼狈,香港不好吗?只要你愿意的话,老师一样可以给你办理下来,你可以成为香港的一份子,可以和这边的居民毫无差别的生活在这个城市之中,不必要回去内地了,那儿也不属于你。”
老师还是那个爱好,喝两口小酒,他还是话语特别多,他还是怂恿自己留在香港,可是老师从来也没说过,他认识母亲,他隐晦这一点,不过这一次办案,南开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他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胜出,为什么可以来香港学习,这一切都是老师的功劳,啊不应该说是母亲的功劳,胜在了她和老师的交情之上。
南开仍旧是有些小倔强,他回来香港为的是爱情,可如今一切无可挽回了,他又想念起家乡来了,除了那儿,他哪儿也不想去了,他嗤笑自己的天真和无趣。
他想告诉老师母亲死了,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