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炎都已经停手了,看到他在住手,跟随在他身边的人自然也就住手了,青年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去触发这些好不容易平息的矛盾,因此在对方住手了之后,也没有仗势欺人的前去收缴他们手中的凶器。
罗炎还是有一把手枪在的,藏起来了,今晚上出来也是为了问清楚罗亚旭关于妹妹的事情,因为知道青年一直喊着自己妹妹少主人的,他肯定都是和妹妹在一处的,刚才族人说去开大会,他没去,不过他不知道大会审讯的人竟然是他的妹妹。
现在看到这小子站在这边,身上都是泥巴,脏兮兮的完全没了新郎官的风度,几天之前不是和自己的妹妹结婚了吗?他作为哥哥的一直没过去祝福,其实挺难过的,可是他要做出这无情无义的样子给头人看,这样他才会放心的留住自己的性命。
不过如今看来事情竟然有些糟糕了,南开的脸色就说明了问题,他的脸臭而铁青,分明是遇上了极端不好的事情,而且妹妹不在,那就更加的说明问题了,不能是死了吧?他心中一阵的发慌。
罗炎停手之后问的第一句话不过是,我妹妹怎样了?但是南开却无力回应,倒是站在一边的青年给了答复,说是被头人给暗算死了,尸体刚刚处理过,就埋在后边的山岗子上,从水牢那个方向出去的山岗子。
他不想多有言语,只是感觉心内乱糟糟的,他蹲在地上,一直想出神想着什么,南开也蹲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还以为他会因为愤怒而起身就朝着村子去找头人算账,可他万万没想到,他最后是默然不语的站起身来,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这神情太过镇定了,不像是刚刚死了亲人的人。
“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这算是他不死心的又一次试探,奈何这个时候的罗炎更多的是想着要怎么摆脱这一切束缚,自从知道家族的使命是保护宝藏之后,他心内就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想要远离这样的生活,但是却一直未能如愿,之前曾和自己的父亲说过,能不能让他出山,就算是读一个中专的学历也没关系。
但是父亲却怎样也不肯答应他,反而是给他娶妻生子,这一切只是要断掉他的念头,当年母亲再一次怀孕,预备要生二胎的时候,他的孩子都已经三岁多,能走路能说话了,他心头是什么感觉,其实说起来他对这个妹妹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自从她回来了,他就感觉到莫大的压力,仿佛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要好好生活的念想便再一次的断裂了,他不畏惧任何人说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因为这原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生活,父亲的压迫是不起任何作用的,在父亲死后的那几年,他过的还是相当好的。
尽管头人的位置自己没能争取到,但是对于他而言,那多半像是他自己放弃的,因为他默许了这一切,头人才能那么顺利的登上如今的位置,看到他一直都苦心经营这一切,其实罗炎的内心是替他感觉到悲哀的,一个人原本就不应该活成这副样子,难道就为了这莫须有的一切,假设出一个假的圈子,在这个圈子之中无限的争端,这样就是一种成就,就是一种成功了吗?
这恐怕是人性中最大的笑话吧。
“我是在问你,关于你父亲的事情你到底是知道多少,或多或少你总该是知道一些的吧,当年你父亲为什么要和太木族人起来争端,那争端之中你父亲死亡了,你知道是谁害死的吗?现在看来你怎么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青年看到南开已经情绪激动了,便走过来拽住了南开,这些话说出来也都是多余的,自从前头人出事之后,青年找过罗炎不是一次两次了,要不是这小子从来不管这些事情,他也不至于想到要等着少主人回来啊,等那个遥遥无期的婴儿长大,他等了多少年的时光,这中间的一切看起来是多么的叫人齿寒。
原本作为正经继承者的人,现在却要和头人站在一处,那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却可以一点也不在乎,只要生活还能过得去,他就可以一直这么守着,坚持着,只要人家不杀他,他就感恩戴德,感激不尽。
罗炎没有给出任何的回答,他只是默然的看着南开,这一切生活原本也不是他想要的,谁想过他的感受,就算是当年的生活是在父亲的强迫之下,再也没办法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但是后来万幸的事情是父亲不在了,他终于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就想要出山去,但是头人因为对他有怀疑,所以一直也不肯放他走,要是头人能答应的话,他现在早就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个最普通的男人,可能进入大都市之中生活,需要很多的技能,但是他会努力的,至少那是他想要的生活,这些人为什么可以在这里指责他呢,难道他这样想也有什么错误不成吗?
“这些事情原本就和我无关,那是属于我父亲那个时候的事情,不该是我来承担的,这样吧带着我到坟墓前去看看,不是说墓碑都没有吗?我是一个能刻碑文的人,就我来为我妹妹做最后一件事情吧。”
南开原本听到他这么说,是不想带着他过去的,但是毕竟他提出来,多少是对罗淼还存着一点感情在的,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让他去看一眼好了,可能他是在怀疑什么吧,至于他要是到了墓地之上,要动手扒开坟墓,那他和青年是绝对不允许的。
带着罗炎在山中走了一阵子,也就到了那孤独的坟墓跟前了,他将手指了指那个墓地然后看着罗炎蹲下身去,将那小树苗给拔出来,随后倒是回头看了一眼跟随着他的人,这些人是对自己的父亲忠心耿耿的,因此还能这么跟随着他,他也从来不随意的使唤他们。
原本就没有高低贵贱的区别,都是人,他回头看他们只是请求他们去帮忙找一块石头来,他要给自己的妹妹刻一个墓碑,随从当真是去找了,也顺便将工具给他拿了过来,夫人就站在南开的身后看着,倒是感觉他这情义也算是到位了,对于自己的妹妹一般人能有什么过多的情感呢。
他那认真的样子,倒是叫南开看的有些羞赧了,他当初都没给罗淼去找石头刻印墓碑,这样的事情最后竟然留给了罗炎来做,他忽然就问南开要刻成什么样子,是要刻他的身份,还是要刻南开的身份,南开这个时候显得很是激动,那当然是要写上亡妻二字了,这是他答应要给罗淼的名分。
而站在身后的夫人是有些沮丧的,心想她自己怎么还吃一个死人的飞醋呢,真是不争气,这南开原本就不是她该喜欢的人,云南的事情结束了之后,他说不好就直接消失了呢,他还能记得自己什么吗?
墓碑已经是刻印好了,简简单单的,立在那儿,然后罗炎就起身了,他现在准备要回去了,家里可还有人在等着他呢,他不能夜不归宿的,让他们担忧,青年一把扯住了罗炎,怎么这样就要走了,难道不商议一下要怎么弄死头人吗?
罗淼在他的心中就那么的不重要,可以这么淡漠的给刻一个墓碑就了事了吗?罗炎倒是一脸的疑问,那难道要怎样?人都已经死了,入土为安是最重要的,他是会一些经文,要不然就诵经一段,就当做是给自己的妹妹超度了,他能做的就这么多了,至于复仇这样的事情,他还真是做不到的。
吵吵嚷嚷天都亮透了,一群人就那么僵硬的互相对峙着,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当然罗炎是从来不屑于争辩的,大部分都是青年在叫嚷的,他十分安静,偶尔也回应上一两句,跟在他身后的人,倒是比他要激动一些,嚷嚷着要给前头人和少主人报仇,显然他们都是头人给欺骗了,现在是听到了南开他们的说辞,幡然醒悟。
手下都能是这幅样子,他竟然可以漠不关心的站着,那么冷漠拒绝的姿态还真是叫人难以接受啊。
罗炎见他们这么激动,不免心中就有些疑问涌上来,妹妹的死亡真是他们说的那么一回事吗?和头人真是有什么关系吗?他们说的抓到了族长说出了当年的真相来,这些原本就值得怀疑,他为什么要相信呢,他是一个没有闲心计较的人,要不然现在就该问清楚,妹妹的死和他们是不是也有关系?
至少妹妹是在和南开结婚之后才这么死掉的,至于开什么大会什么的他都没参与,他不知道,因此这件事情不能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样的质疑还真是叫人发疯啊,不要看南开现在的神情很平静,其实他内心极度愤怒的,这会儿火苗都有些抑制不住了,真想一拳直接招呼上去,不想和他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