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留着大背头,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屋子里的人,一下子就全给他撂的狠话给镇住了。
尤其是自打两位专家进来后,就一直目不转睛,满怀希望地看着他俩的王铁,感觉这个专家,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冷血动物。
你怎么能这样子说话呢?你还有没有点医者的仁心仁术?难道真的不知道,你这么坦白说实话,会多么的打击家属的那颗原本就脆弱的不能再脆弱的小心脏吗?
抱怨归抱怨,王铁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小梅等人打了电话,说了一下爷爷赵云鹏的情况。
在通知完相关亲朋好友后,王铁特地又给小梅打了电话,让她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先不要去公司上班,在家里陪着小月奶奶准备一下后事。
当天晚上,赵云鹏在急诊室里突然心率狂飙到260以上后,两眼翻白,全身上下抖颤不停后,呼吸、血压,心跳全无。
最先发现异样的王铁,赶快在让小道士通知值班医生的同时,用力挤压赵云鹏的左胸,嘴里喊道:“爷爷,爷爷!不敢睡,看看铁球!快看看铁球……”
闻讯而来的医生和护士,立马拉来了一个小推车,接上电源后,在赵云鹏胸前垫了一大块浸湿了的白色纱布,拿起两个电熨斗一样的东西,按在了他的胸脯上。
只是一下,赵云鹏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声音后,监控仪表台上的各种数字,就马上又闪烁着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赵云鹏凸起来的眼珠子,逐渐恢复了原位。
他疑惑不解地看着围着自己床前的人们,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努力回想着什么似的。但是,最终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
望着床上的污秽,王铁和在场的亲朋好友,无一例外都是热泪盈眶。
曾经干净利落,虽然年迈却飘逸潇洒的赵云鹏,竟然大小便失禁了!
仔细地帮爷爷赵云鹏清洗了一下身子,又帮着小护士重新换了一床干净床单被褥后,坐在床边的王铁,任由赵云鹏握着自己的手,努力把最后的记忆定格在现在。
小道士出去了片刻,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三脚架和一部dv摄像机。他默不作声地将三脚架支在不显眼的角落,夹好摄像机后,对着镜头前方慢慢地旋转了几次,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完美的角度。
王铁感激地对小道士点了点头,心里很清楚他这样做的目的。在感激他考虑周到的同时,过去由于分账带来的不快,也消失了许多。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个性,或鲜明,或隐晦。只要不是太偏执过激,只要没有严重挑战自己的做人底线,也没有必要刻意去回避或是排斥他。
所以,当王铁烟瘾大发,在康复中心楼下吸烟区吸烟时,看到小道士跟了出来,便也给他点上了一根。
“那个项目,我兑出去不做了!”
王铁知道小道士是说彩票投注站,便诧异地问道:“怎么,专心一致捞偏门吗?”
小道士马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他轻描淡抹地说道:“铁哥,我是那种贪心不足的人吗?现在整治活动这么大的声势,我可没有胆子,硬和政府顶着干。实话实说吧,已经全部收盘了,连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王铁一听,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宽心,便赞许地朝小道士肩膀上捣了一拳,说道:“这样最好!”
小道士神神秘秘地冲王铁眨巴了一下眼睛,半是央求,半是试探地问道“铁哥,咱俩还能合作不?有点事想麻烦你帮帮兄弟……”
王铁没有想到,小道士会让自己帮他这种忙,“嘿嘿”了两声后,说道:“过几天,我给你试试吧!不过,主要还是在于你。”
小道士心里也知道,王铁是在挂念爷爷赵云鹏的病情,暂时没有精力和时间来做这件事,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赵云鹏的情况一直不太理想,第二天中午又休克过去一次。
眼见爷爷已经是落日余晖,为时不多,王铁又联系了一遍亲朋好友,生怕自己催的不紧的话,让大家见不了爷爷赵云鹏的最后一面。
在金门老人进门时,躺在床上的赵云鹏,眼睛里一道亮光闪过,竟然精神好了许多。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给小生说!”
除了张兰生,所有人都默默的走了出去。
谁也不知道,二人在屋子里谈话的内容是什么。大家只是看见,金门老人出门后,脸上有明显流过泪的痕迹。
临走时,金门老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将一件东西塞进小道士手里后,对小道士说道:“以后,你就跟着你铁哥吧!记住,一定要配合好他!”
小道士从老人伸过来的手里接过一物后,脸色顿时一扫平时轻浮之色,变得格外凝重起来。
有眼尖的社会人,早已看清楚了小道士手里的东西,不由得惊叫起来。
“三才?是大boss的信物啊!”
“金门门主这算是要让贤吗?”一个赵姓子弟,轻佻地说道。
这个说话的人,平眉斜目,上身穿黑色圆领衫,下身套着黑色沙滩裤,脚上穿着人字黑色拖鞋,三十来岁的白脸汉子,也算是和赵云鹏家族最近的旁支。
小道士没有理会众人,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东西,用棉手帕包好后,塞进了自己的手包里。
只是,他对张兰生临走时叮嘱的话,还有点似懂非懂。
但是想到这是老人的安排,便也坦坦然接受了这个指示。
在小道士看来,老人家的安排,在从屋子里出来前,只怕是已经计划好了的。这里面,肯定有很深的用意。
你还别说,小道士就是聪明的人。
赵云鹏硬撑着自己的病体,和张兰生聊了可不是一般的多。
从现在的金城社会发展形势,到四大家族未来的走向,他俩是一一做了具体分析。
最后,他俩达成了良心合作,放手让年轻人尽管去搏的的共识。
“看图定位需要那件宝物的事,我是对小铁一字未提过,也难为这孩子了,居然下去了两趟。里面的蹊跷,他的见识是发现不了的,还得有人帮助他才行啊!”赵云鹏的话中不无歉意。
“少主你就放心好了,小龙在琢磨这种东西方面,天赋异禀,超出你我的想象力范围之内。有他协助,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找到后怕是还要费一番周折。毕竟不是咱的一亩三分地,操作起来恐怕没有那么方便。”张兰生的表情不无担忧。
“随缘吧!吾辈尽力,无愧于心。”赵云鹏喃喃说道。
在张兰生走后,赵云鹏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跳着热舞的莎拉和李虎妞的身影……
“小铁,把你小月奶奶和她们,都叫过来吧!我还有许多话要说,必须要说!”
望着床上有点激动的赵云鹏,王铁不敢怠慢,马上照着他的意思,把一帮老少娘们给招呼了过来。
虽然主治医师有点不太情愿,但是碍着王波的面子,还是默许了急诊室里进了一大群男女老少。
只是,为了避免赵云鹏太激动引起意外,他不放心地留在了屋子里面,紧张地注视着监控仪表上的数字变化。
“来,让爷爷拉着你们的手,陪爷爷说说话!”赵云鹏努力挤出几丝笑容。
看着满身都是电线和白色塑料管子的赵云鹏,小梅等人脸上顿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爷爷,你不要害怕,你会好起来的!”小萝莉一副懂事的大人模样,安慰着赵云鹏。
赵云鹏慈爱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慢慢地说道:“爷爷不怕,虎妞也不要害怕。啊!”
想是努力回想了一下,赵云鹏慢吞吞地说道:“小铁是个好孩子!以后,你们要多关心关心他,替爷爷我多照顾照顾他。跟他在一起,你们吃不了亏的!”
几个女孩子,除了小梅外,都是一头雾水,没有明白赵云鹏话中的深意。
在主治医师的一再要求下,众女孩只好在赵云鹏强留下莎拉后,都出了急诊室的房门。
“老板娘姐姐,爷爷让咱们照顾老板哥哥呢!可是,我住在公司宿舍,不太方便啊!”李虎妞皱着眉头,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雅琪、梁晓,还有赵倩和小梅,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暧昧的表情。
尤其赵倩和雅琪,脸上阴晴不定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急诊室里,小月刚刚按着赵云鹏的吩咐,打开了一个红色的首饰盒,没有等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赵云鹏突然就像看见鬼魅一样,瞪圆了自己的双眼,两只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两脚一阵乱蹬。
监控仪表盘上,马上就被一片红色的曲线刷了屏。
“快,家属先出去!”现场的医护人员不客气地驱赶着小月和莎拉。
一个心急的护士,没等二人出屋,就拿起了那两个熨斗形状的电击助搏除颤器……
“还是转院吧!这里已经处理不了他的情况了!”
在赵云鹏休克多次,前后接受十二次点击助搏除颤器治疗,输了n瓶液体后,王波无可奈何地对小月说道。
十分钟后,救护车拉着赵云鹏直奔省城而去。
王波婉拒了其他人同去的要求,只是在小月的执意恳求下,才勉强同意她和莎拉二人上了车。
随着救护车一同前往的,还有张兰生那辆老掉牙的旧版红旗轿车。
伊万等人分乘两辆黑色商用车,则紧紧地跟随在他们的后面。
第二天早上,省城方面传来消息,赵云鹏不治而亡在省医学院的急诊室里,享年七十五岁。
只是打那天之后,小月奶奶和莎拉等人,就像人间蒸发似的,再也没有回到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