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珍母女看出叶飞有些不高兴了,在看看姚燕珠,不用问她们也能猜到,一定是这两个人又吵架了,黄文珍想从顾精滢的眼中得到答案,但顾清滢只是把右手食指横在嘴边,示意她还是不要问的好。
看的出来,郑雪霏这次的海边之旅是实现不了了,几个人谁也不说话,除了知道他们今天谁也回不去了之外,彼此之间想的是什么,好像谁也猜不透谁了。
回到房后,叶飞将房间门销死,闭门谢客,很快,他将自己剥了个精光,一骨碌钻到了被窝内,双眼紧闭着,他的思绪,竟因为姚燕珠的那一个动作,好像深陷其中,再也出不来了。
叶飞不是小气之人,当然,他更不会因为一个钻戒而和一个女人翻脸,还是因为姚燕珠的那个动作,把他的思绪一下子勾到若干年前,从父辈儿时开始的种种往事来……
叶飞的大伯名叫叶国祥,因为他读过高中,在当时镇上也是了不起的文化人,后来镇上小学请他去当副校长,可是他没有去。始终在一家服装厂当车间主任,后来这个服装厂破产了,他就在对过的临街家里开了一家小吃部,生活也就勉强过的去。他的大伯有五个孩子,都是女儿,一直想要个儿子,可是始终也没有要到。按照当地镇上的风俗,如果谁的家中没有儿子,死后是不能葬入祖坟的,不但不能葬入祖坟,就连自己的父母,他都没有权力赡养,由家中的其它兄弟来赡养。
但叶飞的父亲叶世祥却很有出息,在镇上可以说是富甲一方了。他多次想把自己的双亲接过来一起住,可是老人家就是不肯,说是不能坏了长子赡养的规矩。即便他没有儿子,那老两口子自己过也就是了,但是逢年过节时,老人家一定会去叶飞的家里过,因为叶家只有叶飞这么一个孙子。当然叶世祥也没有少给自己的哥哥叶国祥资助,特别是大伯的五个女儿在外读书,也都是叶世祥接济的。两个家庭都是很和气,大伯叶国祥对于叶飞的疼爱,甚至超过对自己五个女儿的疼爱。
叶飞回忆,在他上大学之后不久,有一日他的奶奶恰巧就在大伯家,他想把自己的奶奶接到自己家来住几天,就是想告诉奶奶,他有女朋友了。当叶飞赶来大伯家的时候,正好遇上大伯不在。家里的伯母看见叶飞高兴的来了,立即笑脸相迎。当时伯母已经是将近五十的人,而且一身肥肉胖嘟嘟的,跟他大伯瘦小的身材简直就是一个鲜明的反差。
“伯母,我是过来接奶奶的。”叶飞进门就说道。
伯母上下打量了一下叶飞,道:“难得你回来一趟,坐一下,你替我看一下店,我给你叫奶奶。”
叶飞点点头,道:“伯母,今晚你跟大伯也一起到我们家吃饭吧。”
伯母微笑地说道:“是不是你有女朋友了,我听你妈说了,你在学校你找了个女朋友。”
叶飞也不隐瞒,微笑地说道:“我这不是把她都带回来了嘛!就是给奶奶看看,还有就是让你跟大伯也替我把把关。”
伯母显得很开心,道:“这样挺好的,今晚我跟你大伯一起过去。”
叶飞的奶奶当时已经七十多岁了,但是身体显得还是很健硕,做点家务活还是不成问题。看见叶飞难得回来一次,就叫道:“阿飞,你回来了。”
叶飞扶住奶奶,微笑地说道:“是啊!我来接您到家里去看孙媳妇。”
“孙媳妇?”奶奶欣喜的道:“你要结婚了?”
当时的叶飞高兴的说道:“我还要给您生曾孙子,你到时候可要替我照顾小孩啊!”
奶奶笑得合不拢嘴的道:“那好那好,现在奶奶我还健壮,还能替你看小孩。那你什么时候给我生曾孙子啊?”
伯母在一旁笑道:“妈,那也要等阿飞结婚之后才能生啊!”
叶飞扶着奶奶出了门,临走前和伯母说了几句话,便和奶奶一起回到了家中。
当叶飞带着奶奶回到自己的家中时,母亲差不多弄好了一桌颇为丰盛的午餐,因为他的家也在近海,所以这一餐饭是以新鲜海味为主,无论是水煮花蟹、滚水灼虾、椒盐赖尿虾还是清蒸鲈鱼,都是那样的天然海鲜美味,单是看着就让人嘴馋。
叶飞记得,当时在酒桌上不但没有让奶奶尽幸,反而听到了这样一个不幸的消息。
就在大家几乎酒饭饭饱之时,叶飞的母亲林丽荣说了这样一个不幸的消息:“飞儿,你们知道吗?你们的一个代课老师霍让死了!”
叶飞一激动,问道:“霍老师是怎么死的?”林丽荣慢慢地说道:“说出来你们别激动,是被他老婆杀死的。”
“啊?”不但叶飞惊讶,包括叶飞当时的女朋友也都是一惊。一个有为的教师被自己的妻子杀死,这在他们镇上应该算是一个轰动性的大新闻了。
一旁的父亲叶世祥也微微说道:“听说霍老师的脾气暴躁,可以说是典型的癌症性格。加上当老师的都是感觉怀才不遇的性格压抑型,所以回到家中经常打骂妻子。这段时间他迷上了买彩票,而妻子又是整天的打麻将,两人争争吵吵的,就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叶飞这才了解到,原来霍让与妻子一直因为生活困难而吵闹,当老师的工资本来就不多,虽然说单位有房子,可是霍让一个月的烟酒钱都要花去好几百,特别是抽烟,基本上是每天两三包。妻子是家庭主妇,原本还可以在学校门口摆卖东西,赚点钱,后来搞城乡清洁整顿,不许摆卖了。霍让的老婆回到家中暂时无事可作,就跟邻居打麻将之类的赌钱。赌钱这东西,有输有赢,每次妻子输钱,霍让就打骂妻子,而霍让也经常买几注彩票,输得更多。妻子当然不服气,就经常的跟他吵闹,因为还有子女要上学,所以家庭生活的确很困难。
老百姓赌钱,花钱买彩票,其实无非就是一种生活的寄托罢了,希望能赚一点生活费。但是事情往往是适得其反,你越想赚钱,就越输钱。霍让输得越多,责怪妻子就越多,先是骂,后是打。后来还听说把妻子给打得有点神经不正常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妻子给霍让下了毒药,而她自己也上吊自尽了。
这是一出家庭悲剧,叶飞听来,不胜嘘吁,或许早些年自己没上大学的时候就应该找机会看望一下这位恩师。毕竟自己有大学的经历,霍让在其中还是帮了大忙的,是他坚持让叶飞填报大学志愿的,并最终使得叶飞被录取。霍让常常说,自己教出的高材生,或许可以让自己脸上光彩,可是真正让他欣慰的是那些学习成绩差的学生,因为相比那些高材生,那些差生更“忠义”。最简单的一点就是,高材生走出去之后,很少回去看自己的老师,特别是小学初中老师,而那些差生他们则是逢年过节经常性回去看老师,接受教育和聊家常。这一点,叶飞非常认同霍让的说法,因为他就是那种典型的“高材生”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