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时候。
霍华德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容，摇头道：
“江先生，用不着那么紧张嘛。”
“你可以放心。”
“这条记录我没有发给过任何一个人，也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等你今天把原数据覆盖之后，世界上应该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它的存在了。”
“你知道我在覆盖原数据？”江逸再次愣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朝着关机键的方向按去，可是转而间他的动作却又凝聚住了，重新将手指收了回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
再掩耳盗铃，把这台主机关掉，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我不知道，但我能够猜得到。”
“江先生你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除了覆盖源代码之外，我实在是很难想到什么其他能够解释你行为的理由。”
霍华德先生抽了抽嘴角，艰难的说道。
“哦。”
江逸顿了顿。
他也从霍华德的话语中嗅出了那么一抹不寻常的意味。
江逸微微眯起双眼，重新审视起了霍华德先生的表情：
“那我们就直接一点吧，霍华德先生，直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只要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要求，我都能够尽量满足你，但也请你将这个秘密永远的埋藏在心底。”
霍华德先生明明已经捕捉到了他发往龙国的信息，但是却并没有将它保存下来，甚至也没有将这个情报汇报给国会或者是鹰国的其他情报群体！
这也就说明了霍华德先生似乎并不想置自己于死地。
那么它之所以这么做。
按照江逸的想法，原因恐怕很简单。
要么求利，要么求名。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可是霍华德先生接下来的一番话语，这是彻底
的出乎了江逸的预料。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江逸的问题，更没有说出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姜先生，您最近这段时间的研究虽然打着神经信号武器的旗子，但实际上正在进行的却是有关于渐冻症的研究吧。”
“很多技术我都觉得很眼熟。”
“只是被用另外一个形式表达了出来，看上去更像是残害人生命的武器理论，可实际上骨子里却是治疗方案。”
“我猜得没错吧？”
霍华德先生再一次问道。
“您是什么时候，看出了我的思路？”江逸微微皱眉。
对于霍华德先生能够看出自己研究的真实目的，江逸其实心里面并不感觉有多大的意外。
毕竟霍华德本身就是医疗行业里的顶梁柱，更何况他自己还是渐冻症患者，久病自医，对于相关的理论概念了解的肯定比一般人要多上太多了！
所以他能够透过神经武器的表象，找出背后真正的研究核心内容，并不算是一件令江逸感到非常意外的事情。
或者换句话说，直到今天霍华德先生才提出了这个问题，这才令江逸感到比较诧异！
“应该是从一开始的噬菌体实验吧。”
“那时候我就感觉江先生您的研究思路似乎并不是按照国会给出的方案来走。”
“只不过当时，咳咳。”
“我看的也没有那么真切，直到后面的一步一步实验步骤都跟我预想的方案分毫无差，我才真正看出来江先生您在做什么。”
霍华德一边咳嗽，一边颤声道。
“原来如此，果然一开始我的举动就没有瞒过您的眼睛，那您为什么当时没有直接跟我说？”江逸好奇问道。
“因为我想看看，你最后到底想要做什么
？”
霍华德苦笑道：
“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按照我的本意，我其实并不想参与进来的。”
“嗯，我明白。”江逸轻轻点头，眼神中没有丝毫意外。
他早就感觉霍华德先生本就不应该参与到这样一场神经武器的研究中，无论是从性格层面上分析，还是从道德层面上分析，霍华德先生似乎都跟这一次神经武器实验完全搭不上边。
说的难听一点，有点逼良为唱的意思。
“之所以我会来到这里。”
“是因为国会答应了我了一个请求，而代价便是我要来这里参加这次实验的研究。”
“咳咳。”
霍华德又咳嗽了两声，脸色变得愈发虚弱。
“什么请求？”
江逸的眼神中下意识闪过了一抹好奇的神色。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而言，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势，地位似乎都没有办法改变些什么了。
那国会到底是开出了怎样的条件才能让霍华德先生这个道德楷模，迫不得已参加到了这个肮脏的研究中？
尽管此刻气氛凝重，但是江逸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国会同意我，调集一部分专家参与我之前开展的渐冻症研究项目，并且帮助我搭建一个有关于渐冻症患者的大数据平台。”
“这就是国会开出的条件。”
“是不是很简单？”霍华德问道。
江逸眉头微皱：“您是希望国会发动力量，帮助您研发出有关于治疗渐冻症的思路，来让您能够免去病魔的侵扰？”
想想也是。
对于一个快要被渐冻症害死的人而言，还有什么是比治愈渐冻症，更加具有诱惑力的事情呢。
金钱，名誉，财富
活着的时候，这些东西很有诱惑力，可是到了生死攸关之际，只有能够保住性命的
东西才是真正有吸引力的存在！
“当然不是！”
霍华德却是再一次的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也被绝望之色充满，苦涩的说道：
“即使国会真的答应我投入资金去研究渐冻症的解决方案，最多也仅仅只能在短时间内加快一些研究进程。”
“至于真正将解药研究出来，那至少是10年，甚至是30年之后的事情了，到了那个时候，我的坟头草恐怕都已经几尺高了，对我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死亡已经注定。”
“这恐怕是不可逆转的。”
霍华德艰难的想要抬起自己的左手，然而早就已经萎缩了肌肉，却是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手臂只是动了动，便重新掉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江逸的眼眸中也有些不忍，对于人类而言，这样的疾病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残酷了。
跟其他疾病不同，渐冻症几乎相当于是你要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丧失运动能力，排泄能力、语言能力、呼吸能力然后亲眼看着自己走向死亡。
这个过程，几乎是比等待行刑还要痛苦。
只是在感同身受的同时，江逸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了一抹不解的神色：
“既然您都知道，即使国会真的答应了您投入资源去研究渐冻症，也不可能治愈您目前身上的疾病，那您为什么还会”
他欲言又止。
“为什么我还会出卖良心，参与到这次研究进程中，你是这个意思吗？”霍华德呵呵笑了笑，眼神中的神情却是愈发复杂。
“因为在得病的这几年里，我见过了太多的患者了。”
“相对于他们，我还算是一个比较幸运的患者。”
“至少会有人照亮我的生活起居，也会有人你尽量比较体面的
方式来让我离世。”
“可是其他患者却不同。”
“有些人没有子嗣，没有后代，甚至连个亲戚朋友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躺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变得僵硬，直到彻底死亡、发臭。”
“这个等待的过程甚至比死亡本身还要更加可怕。”
“可能也是我老了的原因吧，见过了太多的苦难，就不希望这些苦难落到我们子孙后辈的身上。”
“所以我希望未来的有一天。”
“这些问题，能够彻底的得到解决。”
“不过目前来说，这也仅仅只是一个美好的盼望而已，至少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霍华德艰难的想要直起脖子仰望天空，可是他虚弱的肌肉已经根本不支撑他这么做了，最终他也只能无奈地屈服于病魔，痛苦的将头重新低了下去。
“你知道为什么人类的科技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发展，但是有关于渐冻症的研究却是始终停滞不前吗？”
霍华德换了一个话题。
江逸想了想，回答道：
“可能是因为直到目前为止，我们人类仍然搞不清楚渐冻症病因吧。”
“很多人认为，它的发病完全只是跟基因有关，但是有关于渐冻症的基因却又并不存在着遗传显性问题。”
“所以很多人也猜测这跟外界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至于发病原因到底是什么？”
“总之，目前还没有人能够弄得清楚。”
他尝试从技术的角度上来回答霍华德先生刚刚提出的那个问题，然而在听到了江逸的回答之后，霍华德先生的脸上却是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他摇了摇头尽管说话，对于他的现状而言十分艰难，但他还是用力的牵动着嘴角的肌肉，开始给江逸讲述起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