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柏岩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嘚啵嘲笑一下顾宁，但是话刚到了嘴边却正好对上了对方澄澈的目光，只觉得心头一震，鬼使神差的，原话一下子就来了个大变身，言简意赅的吐出了三个字来：“感觉吧。”
顾宁静静地默了一会没说话。
她不说话，张柏岩也不知道能和她说点什么，见前面的车流依旧是一动不动的，他索性直接倚在座椅靠背上闭目养神，默默的将这次案件中所发现的东西一条一条的屡清楚在脑子里过上了一遍，但是过着过着，又忍不住的想起了刚刚顾宁问他的话。
或许是荒废了二十七年的情商开出了颗小灯泡，张柏岩突然觉得他们刚刚的对话好像有那么点旖旎，尤其是他最后的‘感觉吧’三个字，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张柏岩难得自恋了一下，心想：顾宁刚刚说的那些话，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类似于这样的想法根本不能有，它就像是一颗种子，一旦汲取到了一点点养分就能迅速的扎根生长，藤子能和各种事情攀扯上。
至少张柏岩是这样的，他一发不可收拾的想着：不然当时在现场的时候，在场有那么多的人民警察，她偏偏就找上了我？
“谢谢你。”
这时，顾宁突然有些突兀的道了一声谢，她深深的看了张柏岩一眼，语气中似乎透着一丝极淡极淡的动容：“我之前找过很多调查案件的刑警，但是从来没有人愿意相信我，他们不是认为我疯了，就是认为我是来捣乱的，”
张柏岩：“……”
得了，果然还是我想的太多。
张柏岩支起一条胳膊揉了揉眼睛，尴尬的同时又无比庆幸这棵名为‘自恋’的树苗还没长大就被连根拔起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不然以后恐怕只会更加尴尬。
“实际上，”张柏岩清了清嗓子，脸上依旧是面不改色的，不温不火的说道：“我也觉得过你是个疯子，也觉得过你是个傻子。不过话说回来，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你不正常吧？”
“嗯，我知道。”顾宁一点也没计较张柏岩这一番直言不讳的大白话，她将目光移向窗外，神色淡淡的：“所以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的踏出这一步，你知道吗，以前我只要遇到一点世人的质疑和审视的时候，就会缩回去躲起来，我觉得我是个异类，是个不详的人。但是这一次，我想试着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我想试着换一种方式去生活。”
顿了顿，她敛下了眸子，突然松了一口气：“幸好，我遇见的人是你，所以谢谢你。”
其实在这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顾宁都感觉自己好像生活在黑暗中，她一点儿也看不清前方的路，也不敢轻易的往前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匿于黑暗里的凶兽扯进无边的深渊中。
她也不敢轻易的相信别人，不敢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习惯一个人了，习惯性的将自己包裹与外界隔绝起来，自己生生的把自己封闭、把自己逼到一个自己认为安全的小角落里面。
直到某次巧合，她看见了一束与众不同的光，她想要抓住这束光。
张柏岩倏地睁开眼睛，他没有立马回应顾宁的话，沉吟片刻，只是一直端详打量着看着车窗外的顾宁，在他看来，顾宁就像是一块冰冷而又坚硬的石头，对外人的防备也很重，这从心理学上来说，是一种典型的心理疾病，这一点光是从她的穿着上就足以看的出来。
但是这会，他好像又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顾宁，他能在顾宁的身上看见点什么其他的东西，有迷茫、有脆弱，还有点对未知的恐惧。
张柏岩突然有点心疼顾宁，设身处地的想想，假如他是顾宁，能做的更好么？
“你……”张柏岩轻轻的问了句：“一直都是这样的么？我的意思是，你一直都能看见的常人看不见东西？”
“不是。”顾宁摇了摇头，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又渐渐的变回了那个面瘫姑娘：“小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是之后的几年才出现这种情况的。”
张柏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准备在说点什么的时候，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却不适时宜的冒了出来，他顺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叶承乐发来的短信。
张柏岩随便看了一眼，回复了一下之后，就将手机又搁了回去。
顾宁看了他一眼：“案件有进展了？”
“嗯。”张柏岩在心里面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也并不是什么机要的事情，也就直接给顾宁说了：“当时在现场不是有发现沿着死者的尸块上了昭阳路都有血迹的发现么，当时法医那边说现场除了死者的血迹之外，还有一种其他生物的血迹，现在鉴定出来了，说是猪血，而且血型很杂，初步鉴定，至少是有三头猪的血混在了一起。”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死者是被分尸的，且尸块被切割的很整齐，现场又出现了猪血，大家伙现在都在怀疑凶手可能是个屠户。”
顾宁：“嗯，我也觉得是这样，但是……”
这时，前面的车终于渐渐的动了起来，张柏岩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了顾宁一句：“但是什么？”
顾宁眉梢微蹙：“有一些具有特殊信仰的人认为猪是不圣洁的生物，而猪的血又是脏中又脏，但凡人在死之前只要碰到一星半点，死后的灵魂必得不到安息，将受到各类的秽物所折磨，永世得不到解救。”
张柏岩不由得失笑。
紧接着，他的笑意又渐渐的凝固在了嘴角，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严肃：“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既可能是屠户，但又不一定是屠户？还有，你刚刚的话……”
“我觉得凶手是屠户的可能性很大，从我所看到的画面中，凶手磨刀的手法很娴熟，就算他现在不是屠户，以前也很有可能从事过这一行业。”顾宁说：“而我话里的意思是，我怀疑钱多多在死之前被浇过猪血，这就类似于是某种诅咒，还有他大腿上一片一片被整齐削好的肉片，从凌驾于科学的说法上来看，它的存在更像是祭品，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调查范围可以试着扩大到有某种信仰的屠户上。”
“等等，”张柏岩的注意力却没在信仰这两个字上，他眯了眯眼睛：“你刚刚说，你看到了凶手？”